来得及护住头,整个人一路滚下了山。 周边的大人立刻跟过去,一位平时不熟的汉子抱起程叙言往家去。 “…等…一下…”程叙言强忍喉咙间的痒意,他死死拽住汉子的衣领,强撑道:“麻烦伯伯带我去我奶奶墓前。” 程叙言已经很久没带他爹上山,他爹不可 能对山上有多大兴趣,八成还是去找陆氏。 但一群人急吼吼赶到墓前还是没看到人。 “叙言,现在怎么办?” “偃兄弟到底跑哪去了…” 众人也急的不行,豆大的雨珠将他们的衣裳都打湿了。 程叙言压住心慌,在周边观察,发现路边某处枯草有明显擦痕。 他眼皮子猛跳,抬手示意众人安静,他侧耳细听。 众人屏气凝神,天地间只剩啪嗒雨声,良久,程叙言在这雨声中寻到一丝细小的呜咽。 “在下面。”程叙言忙不迭道:“还请各位叔伯帮小子一个忙。” 半刻钟后,众人在下面的排水沟里终于找到摔伤的程偃,他的棉衣棉裤都划破了,披头散发,而在他旁边不远处躺着一个汤婆子。 程偃一眼看到人群中的儿子,原本的小声呜咽变成嚎啕大哭。 众人完全没脾气了,“偃兄弟,你说说你……” 真是够糟心的。 程叙言默默抱住他,擦掉他脸上的泪,“没事了爹,我带你回家。” 程偃由易全山背着,程叙言捡回汤婆子,一行人浩浩荡荡往程偃家去。 路过程长泰一家时,院门偷偷打开一条缝,随后又关上了。 杨氏手舞足蹈的跑回屋,看到扫把星倒霉她就舒坦。听说那扫把星从山上往下滚了好几丈远,怎么没摔死他。 大多数人停在程偃家院门外,只易全山进屋帮着父子俩包扎。 他出来后其他人询问情况,易全山叹了口气:“偃兄弟运气不错,脚只是扭着了不算太严重。叙言小子也命大,虽然背上和腹部有淤青,但没伤到头。” “你说这偃兄弟也真是…”借着雨幕的遮掩,众人小声咕哝:“之前陆婶子就是追偃兄弟摔了一跤,那之后人就不好,果然没一年就去了。” “现在叙言小子也如此,怕不是最后白发人送…” “行了。”易全山高声打断他们,“大家找人也累了,先回家换身干净衣裳歇歇吧。” 其他人脸色讪讪,到底是觉得之前的话不好听,很快就散了。 易全山回家后让家里人赶紧做锅疙瘩汤,他冒着大雨给程偃父子俩送去。 程偃已经被儿子收拾齐整了,这会儿特老实的吃着面疙瘩。 程叙言请求易全山帮忙看着点,他才得空用热水擦了擦身体,又把姜汤喝下。 他不敢病,他若是病了,他爹怎么办。 然而程叙言挺过来了,程偃却病了,蔫蔫的躺在床上,喝药都要程叙言费心哄。 易全山不时过来帮衬,看见这一幕心里涩的厉害。有这么好个儿子,偃兄弟这辈子也值了。 程叙言哄着程偃睡下,走到易全山面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全山叔,能麻烦你帮我带些物什吗。” 难得的暖阳天,村头的小狗舒展的躺在地上晒太阳,公鸡抖擞翅膀恨不得白日打鸣。 易全山背着大背篓走在泥路上,偶尔冒出头的黄果茄是周围唯一的亮色,村里的娃最喜欢拿根坚韧的细木条,把这些黄灿灿圆溜溜的野果串起来,然后用力的向远方甩出去,谁甩的远谁就受推崇。 易全山想起自家娃前两日也跑去摘黄果茄,结果不小心扯破了裤子,让娃他娘好一顿骂。 他忍不住笑了笑,适时遇见外出的同村人,对方打趣他:“全山最近过的松快啊,买这么多东西。” “哪能呢。”易全山大大方方回应:“我家什么样,一个村还不知道。” 那村人一想也对,便跟易全山错身而去,回村后易全山直奔程偃家。 他掀开背篓顶部的野草和树叶,露出一应物什,但真正 占分量的还是那大半木炭。 易全山掏出五文钱给程叙言:“这是剩下的,你拿着。” 程叙言没要,还把一包栗子糕塞给易全山。 “叙言你还跟叔见外不成?”易全山推辞着,苦口婆心劝他:“你们往后的日子还长,你不要乱花钱。” 于是程叙言暗示陆氏临终前给他们留了一部分银钱,又道:“全山叔,人与人都是相互的,若您长久单方面帮助我们,让我们贪婪无度怎么办。” 程叙言话说的诚恳,听起来又极有道理,最后易全山晕晕乎乎带着东西走了。 次日又下雨了,程叙言在厢房点了三盏灯,将整个房间照得亮亮的。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