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有大大小小的水洼,在雨珠敲击中,晃晃悠悠映出这院中之色。 来来去去总归是圈在里面的。 程叙言如此,卓颜如此,程偃亦然。他们皆是这院中水洼,艰难求存。 程叙言虽未根除嘉州府的弊病,可他已经将病灶大头除去,涂上良药。程叙言扪心自问,他对得起嘉州府的百姓。 剩下的,程叙言得为自己家人考虑,众生平等,他的妻儿他的父亲同样也是人,本该护着。 再者,天子与太子终归是亲父子,天子一时怒意上头收拾儿子,若程叙言依言照做,回头天家父子和好如初,程叙言万死不足以泄愤。 史书所载的教训,莫再重复。 参政在府衙留宿一晚,次日雨势渐歇,他便乘车离去。官员私自离开任地是大忌,参政此次来也是担了风险。可若他不亲自来,又如何能确定程叙言的态度。 程叙言收拾洪知府等人的时候可是一个狠辣利落。 车轮在泥里留下两道深深的痕迹,以致车身都微微颠簸。参政却未在意这些不适,心中大石落地,他安心了。 参政最怕程叙言是敌对势力的人,抓着太子的痛脚狠戳。但事实比参政预想的好多了。 然而他刚松口气又飞快提起来:得赶紧给上京去信。 他这边已经跟程叙言谈妥,上京可千万别出乱子。洪知府等罪人若是能半途被屠,倒是“皆大欢喜”。 参政立刻探出车身吩咐手下,“你们现在立刻……” 雨幕连天,两道疾速的身影迅速冲入。 嘉州府的大雨连下五日,程叙言叫人时刻留意飞灵江及各支流情况。稍有残缺立刻叫人修补。他带着人风里来雨里去,在暴雨中护住这一方安宁。 雨后程叙言又命人注意“杀毒”,时下没有细菌的说法,皆是以秽物称呼。程叙言层层下令,将一切处理妥当。 繁重的公务压着他,程叙言只能在入睡前想一想妻儿。 他已经表态,上京又有卓楠星看 顾,想来卓颜应是无事。 夜风卷了乌云,掩住月华。 偌大的宫殿在夜色中笼罩一层厚重。 皇后取下碧玉耳坠,她看着铜镜中泛黄的人像,眉眼冷厉:“倚藤院那边还是没有动静?” 芳兰挥退帘后的两名宫人,这才低声道:“没,那位主儿犟着呢。” 皇后默了默,随后哂笑一声:“她倒是个有骨气的。” 芳兰取了一把檀木梳,为皇后缓缓梳理青丝。 少顷,皇后拨弄自己耳后的一缕发:“芳兰,本宫真的老了。” 那一撮发丝中夹杂着七八根银发。 “娘娘莫忧心。”芳兰劝道:“明儿奴婢让御膳房给娘娘备一道墨云羹。”主料是何首乌和芝麻。 皇后叹道:“岁月无情,谁也逃不离。” 她缓缓起身,芳兰立刻放下木梳搀扶她。 “年少时,本宫心里也是这般念着圣上。为了圣上,本宫什么委屈都能忍。” 天子登基前也曾寂寂无名,皇后那时候也被其他皇子妃刁难,受太妃责难更于宫中罚跪,她都忍了,唯恐因己身对丈夫有半分不好。 那时天子不是君,只是她心中十分喜爱的男人,她的夫君。 可是如今又是何模样了?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