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但我又能怎么样?你以为我就甘愿失败吗?活得连人都不像……一点尊严也没有!」 「你没尊严,没必要让女儿陪着你没有尊严!」 「好啊!你的尊严就是把女儿拱手让人,换得一笔钱财,好让你过上想要的富足生活?那我们要不要多生几个,才有更多的儿女好倒卖赚钱!」 「你懂什么!我是为了阿特娜着想!」 「那我就没在替她想吗?我就是个自私自利的混蛋是吗?」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想说我很失败,你就是后悔这一生嫁错了人!都是我,都是我不好!没有什么成就能够照顾你们母女俩!而你只要在这里说说间话,把问题都推给我解决,就能轻松自在地过着你那同样可悲的生活!是吗?」 摀紧耳朵,阿特娜从石墙边退开,满怀着呜咽与鼻腔抽气地,不愿再听下去。 她记得,她记得这些声音。 每每在人静地深夜,她总会被这样的吵杂声唤醒两三次。 那时候,她会用已经脏污破损的毛毯盖住自己的脑袋,将声音阻绝在外,想像自己在云朵梦幻间开心喜乐。因此,她从没有听清楚过父母争吵的内容是什么,好像只要听不见,就永远可以维持快乐地,继续享受自己自在的人生。 眼泪逼出眼角,即使做足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回忆却像是个不留情面地攻城车,一锤就将她的心理防线击垮。 原来得知真相是那么地难受。她只是一直逃避着那名为责任怪物,一逃就是十来年。到头来,还是没有足够的成长,让自己有勇气面对。 所以在洛伊德家族时,她选择逃避,表面应和着每一道命令与条件,却是想躲开那繁杂的,该由自己决定的人生。 所以在朋友受刑时,她选择逃避,那刻写在本能里的家庭经验,令她苟且偷生也要抱着自己的性命生活下去,不问是非,只认恐惧。 所以在面对记忆时,她选择逃避。只要自己的身体忘记,就不用回忆起种种令人唉叹的不愉快,她可以保有原来的纯真,活在自己的快乐世界里。 所以当她在被总管家指责是兇嫌时,她也只有拚了命的逃避追缉,没有试图辩解,也没有奢望公平。 无处可去,她只能一直跑、一直跑…… 「…...至少不要让他在童年时候,体会我们现在的苦。」 争吵渐停,阿特娜抹抹自己脸上的潸潸。 没有抱怨,没有谴责,也没有错怪。她只是默默地听着屋内传来的一声一响,在自己曾经逃避而错过的部分,补上自己生命当中缺失的拼图。 压抑着交集混乱的情绪,阿特娜颓坐在泥地上,不可自己地将头埋入膝窝间,却怎么拦,都拦不住从心里满溢出来的情绪涌泉。 她知道,今天是她的亲生父母活在世界上的最后一天。 再怎么怨懟都无济于事。只有旁观,然后接受。 接受这些曾经奠基起自己的过往。 「我会找人,把她送到贵族府祀底下……只有这样,她才有机会过上好的生活……这可能是对她来说……最好的方式。」 最好的方式。 简单的五个字,却让阿特娜心中有被锥子穿破的疼痛感。 此时此刻的亲生父母肯定不曾想到,他们一念间的所作所为,会给未来的自己蒙上多大的阴影雾霾。 这里,就是她生命里一切病灶的起源。 原生家庭。 等待红阳走落山头,阿特娜靠在石墙角落,不动身形,也不动念头。家户里的人们早已离开房舍到农场工作去,徒留空荡室内。 她找不到时间,也找不到机会,也找不到脸。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不知道该抱持着什么样的情绪,在这早已发生的痛苦过后,去窥探亲生父母早已模糊的脸庞。 想见他们吗?要见他们吗? 本来肯定的词语,不过一瞬,阿特娜居然生起犹疑。 胸腔空洞,像是飞机的压舱内破了一个口,大把大把的空气往外抽去,她瞬间感受到从未有过的黑暗孤寂。 天地之大,宇宙之大,时间之大,却在整个进程当中,只有一人渺小的悲剧。 奥斯小姐说得是对的,人类想要自以为是的驾驭时间,还太早了。 在时间面前,每个人将要面对的是最赤裸真实的自己。看见自己的丑恶与愚笨,如同陷入泥潭,越是激烈挣扎,就会沉溺越深,直到被哀戚吞食,最后卡在无止尽的忧愁里,喟叹一生。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