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闲庭信步般绕至婠婠面前,手中执着一方墨色的紫玉竹戒尺。 婠婠一下认出这是她幼时皇帝赐予教授她的儒师潘映铼的戒尺,上书皇帝亲笔题的金字: 邺水朱华,光照临川之笔。 君父只想将她培养成一个有些学识的女孩,不至于是个白丁便是了,对她的学问并没有太大的期望,这方戒尺也只不过是拿来当摆设用的,所以潘太师从未打过婠婠半下、督促她习字读书之类的。 自然了,更多的原因还在于婠婠自己争气,从来都是个听话的乖女儿、好学生,让君父和潘太师十分省心。 本朝没有什么伴读替皇子们受罚的狗屁规矩,谁犯错谁就挨打,每位皇子皇女的老师都会收到皇帝钦赐的戒尺,用来让他们教训皇子们好好读书。 而且老师打皇子也都成了定数,没有哪个太师太傅不敢打皇子的,越是打才越是用心。 昔年婠婠的外祖父承恩公陶老公爷也做过皇家老师,只专讲《史记》里的学问,他就打过皇帝和寿王、齐王他们的手心,他老到现在也还好好的,可见皇帝恼羞成怒报复了么;皇后的大殿下璟宗因是嫡长子被寄予厚望,小时候更是没少挨打,这点上皇后从不心疼;晏珽宗做皇子时亦不例外,哪怕是规规矩矩完成了先生布置的学业,偶尔也要挨上两下,旨在教会他“戒骄戒躁”。 只有婠婠从没被人碰过一根手指头。 晏珽宗伸出戒尺,用它的一段慢慢勾起了婠婠的下巴、亵玩似的逼婠婠同他直视。 她今日真美。 为了他的册封大典盛装打扮了一番,她描了眉、涂了唇脂,额间贴了珍珠花钿,连眼尾都用羊毫小笔蘸取兑了金粉的妆脂勾了一道旖旎的线出来,趁得她的眸子纯净而晶透,犹如世间无双的清透宝石。 轻盈的身躯被裹在奢华的裙袍之下,依然看得出她的腰肢纤细,身姿玲珑。 其实晏珽宗现在很想同她说的是:婠婠,皇后今日戴的凤冠真好看。我已命两班匠人为你也打了一方凤冠出来,定比你母亲头上的那顶更奢侈美丽,来日让你戴着它、正大光明地和我站在这奉极殿面前祭祀你魏室先祖。 呵,他心中直发笑。历朝历代都只听说皇子想造反僭越,只有是偷偷给自己做龙袍,头一回听说先忙着给自己的女人打凤冠的! 晏稷悟,枉你也读了那么些史书,你看看那些前朝千古的君王将相,哪一个会给自己心爱的女人做这么多、卑微到这个份上,你还不知足! …… 泪珠在婠婠的眼眶中转了一圈,她为他的指责而感到极端羞恼和无地自容,随即便反唇相讥: “本宫再不是,哪里轮得到你来指责,你又算什么?本宫是魏室宗女……” 一边说着,她抬手拨开了晏珽宗挑起她下巴的戒尺,以手撑地支撑着自己摇摇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