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公侯官宦之家,为了男人外出骑马方便和女眷们出去乘坐马车所用,家中都是有专门的马厩的。 而且马儿在家里的时间长了,基本上都对主人们的生活习惯颇为了解,都是会自己往马厩里跑的。 独那匹白马可怜,呆呆地打了个响鼻站在徐侯家门口,看着方才骑着自己过来的那个人一转眼就消失不见,跑回了家中,自己孤身一马站在大门前,也不知往哪里寻自己的马厩。 * 徐世守浑身冒汗地赶回家中时其实正是时候,彼时漪娴已开始有些难受,大约是腹中的孩子正要临盆,整个侯府的下人们都有条不紊地开始忙碌了起来。 早起后不久,漪娴便觉得腹中的坠痛之感比以往都更加强烈,而且隐隐约约地见了红。 只是害怕丈夫担心自己,所以早起送徐侯出府时,她尚且仍旧笑意盈盈地捧着自己的肚子,没让他看出自己的异常来。 然而丈夫刚走,她就越来越开始撑不住了。 漪娴孕中被人照顾保养得很好,四肢并没有什么浮肿的地方,连肌肤也是一如既往的莹润细腻。 唯独那鼓鼓隆起的肚子,总叫人觉得胆战心惊的。 她的乳母邱姑端来一碗燕窝羹先喂她吃了,叫她好保存些体力在身上,宫里来的产婆们也早早就让人熬起了老参汤来预备着。 那老参汤就是分娩途中她们预备着要给漪娴补充体力、叫她好提着一口气把孩子继续生下来用的。 渤海送来的人参,还是徐侯几个月前就花了重金托一个自己从前的同僚弄来的东西。 因为徐侯夫人腹中怀着的是双生胎,生产起来总要格外辛苦,若是夫人生产中途忽然没了力气,反倒是大事不好。 而且她们都已经做好了漪娴会在产床上挣扎两三天的准备了,将这当做是一场长久战来打。 漪娴孕后期早起后总觉得口中没什么味道,并不是很想吃早食,大部分时候都是半推半就着把早食和午食混在一块儿吃了算了。 若是那一日徐侯在府中呢,倒是可以监督着喂她吃了早食,但徐侯还有一半的时日要在宫中值守留宿,漪娴一人在家里就难免任性些。 今日因是自己也察觉到孩子快要瓜熟蒂落,心中不敢掉以轻心,所以连忙将那一整碗的燕窝羹都吃下了。 邱姑为她盘好了头发,然后几位产婆就搀着她的手将她扶到了早已收拾过一番的产床上,又将床顶垂下来的两根缎带放到了漪娴的手里。 若是她等会使不上力气的话,可以用力抓着这两根带子给自己提起力气来。 和寻常生育头胎的妇人们比起来,漪娴的年岁不算是小了。 大多数嫁人生子的女子们不到二十岁就会生下头胎,而她现在已经过了二十五岁了。 所以难免还是心中紧张,羊水还未破,她手心里就冒出了一层的汗。 几位产婆分工明确地在一盆准备着热水手巾和剪子,只有乳母邱姑一人陪在漪娴身边说话。 漪娴仰了仰首,示意邱姑去将她搁在床头多宝阁上的一个锦盒取来。 邱姑连忙去拿了来,里头正是一件纹着麒麟瑞兽的婴儿肚兜儿。 但是颜色已经稍显了些旧意。 也是经年的物件。 还是漪娴从前在太原时候,怀第一个女儿濯心时所做的东西。 她那时又是饱含着何等的慈母心肠,对女儿满心的期待。 只是而后濯心夭亡,漪娴给女儿做的大多数东西都烧给了孩子去,唯恐孩子在那边缺衣少食。 独独这件肚兜被她留了下来,叫她做母亲的留作一个念想罢了。 邱姑心知漪娴若是在生产时候看见这些东西,大约是可以提提她的精气神的,所以连忙放在她的胸前。 漪娴又咬了咬唇,朝外间看了一眼。 一个看似很平常的动作,别人都没有注意到,或许注意到了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异样,然唯有邱姑看出了漪娴心中的念头。 邱姑抚了抚漪娴的手,温声安慰她:“姑娘生的顺利些,等到明早上侯爷回来,咱们这侯府里就是一家四口四个主子了。多热闹!” 漪娴头一遭生产,还是双生胎,可是按照宫中值守的惯例来说,今日徐侯不仅一整日都不能回来看一眼,甚至晚上还要留宿宫中,只能到明日才能回来。 她眸中闪过一丝低落,甚至有一瞬间在思考是否是自己越发娇纵不讲道理了些? 明明第二日就能看见他了,她为什么反倒像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似的放不下? 漪娴收回了自己望着门外的视线,心知这个人现在无论如何也是赶不回自己身边的了,索性不去想。 她一定会好好生下孩子,她一个人也会好好把孩子生下来。 等到明日他再回来时,她会让他当上父亲的。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