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左当年究竟发生过什么,你亦不知么?” 萧婵竭力定住心神。 “萧家当年究竟犯下过多少杀孽,若不是……他又与你有何不同。” “当然与他不同!” 元载倨傲地仰起头。 “世家高门与罪臣之后怎可相提并论,谢氏当年叛乱、致使江南江北不能归于萧梁,就该诛杀!” 沉默中,她也笑了一下。 “若是我说,当年若不是因为被接进宫……我也会在江左平安长大呢?” 元载怔住。 “殿下,你说什么?” “我并非萧梁皇室后裔,听闻我的生母乃是江左人氏,当年抱我进宫、与我相依为命的乳母也是谢家人。宫中缺衣少食、冬日大寒,她得了什么都给我,让我活着。后来她被皇帝赐死了,我没能见上她最后一面,这辈子第一个对我好的人,因为我而死了。” 萧婵声音越来越低。 “乳母从小便告诉我,江南好,山水秀丽,与长安风景迥异,是我出生的地方。若不是因为萧氏将谢家赶尽杀绝,我也不会被送来长安。” 元载的手握紧、又松开。 “这些话,为何现在才说?” “因为当年害死谢家的人都死啦。” 萧婵笑得很狡黠,也很悲伤。 “可惜我也回不去了。江左的人一个接一个地来杀萧梁的长公主,或许这便是我的命。” “当年那乳母告诉你的话,万一不是真的呢?”?元载强忍着攥紧颤抖的手。 “这些年你步步为营……其实都是为了复仇?那我呢,阿婵,我算什么,也是你复仇的一环么?” 萧婵安静许久,她坐在书案前青丝垂地,抬脸笑时,笑容看起来纯良无暇。 “若你是我呢,元载。当年若不选复仇,我要怎么活?” 元载不说话了。 少顷,他跌跌撞撞地离开,碰到屏风时,那翡翠屏风晃了晃,就咣当砸在地上,碎成一地,像绿莹莹的血迹。 她捂脸,肩膀颤抖。没人听见她哭,但她确实是哭了。 而在一扇门之后,谢玄遇在等着,等她哭累了才走出来,把书册捡起,搁在书案上。 “你又回来做什么?” 萧婵恶狠狠地抬头,脸哭花了,但眼睛亮得出奇。猝不及防和谢玄遇对上眼神,他就像做贼一样别过脸。 “都听见了?” 她愣神,想起谢玄遇其实可以凭借功夫自由出入宫闱这件事。 “嗯。” 他继续捡东西,萧婵却被他这副镇定样子激到,又甩了本书到地上。 “怎么,可怜我了?本宫要报的是本宫的仇,与谢家无关,谢大人不必在这里假惺惺。” 他把那本她甩出去的书捡回来,重新放在桌上。萧婵要拿,他就按住她的手。 “不是可怜。” 他抬眼直视她。 “是后悔。” “后悔那些事,不是我做的。” 他放了个东西在桌上,萧婵拿起来看,是昨夜那个紫玉佩。上边多了两个字,“阿婵”。是他手刻的,字迹工整,他做什么都工整。 “不喜欢就扔了吧。” 他转过脸,不想看她的反应。 她托腮,眼睫眨动。 “不喜欢。” 他立即把玉佩收回去,被她中途截胡,拿起来塞进衣裳里,紫玉在襦裙领口若隐若现。 她不哭了。 谢玄遇自忖,此刻在想这些,他离疯也不远了。 “还给我。” 他低声。 “你来抢啊。” 萧婵眉眼弯起。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