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说什么呢? “谢谢。”礼节上的一来一往。 她忽然松了口气似的,轻松地笑起来,偏过头,只露了半边脸给他。 “时间过得好快啊,”她感慨道,“感觉从前的事还历历在目,我们好像都还是没长大的孩子,一转眼,”她笑起来,那笑声他听着,喉咙发堵,连舌尖也泛着微苦,“你居然要结婚了。” “再过段时间,你会结婚,会有一个新家。”她慢慢地说着,像是随意和他聊起了家常事。 家?他的目光中浮起一层茫然。 她说的也没有错,如果他结了婚,他就可以拥有一个“家”了。 那个字眼勾出他心底的答案,他的确想要一个“家”,他期许很久了,能拥有一个真正属于他自己的“家”,但…… 他应该感到喜悦才对。 “哇,”她惊叫起来,?“顾遇,你要是抓紧点,说不定很快就会有小孩了。” 明明她指向的,是一种应当美好的前景,他却觉得一阵烦躁。 她叫住他,只是想说这些吗? 她还打算说些什么? “顾遇,”轻快的声音突然下沉,“我们以后还会是朋友吗?” 他怔住。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嗯……”她歪着头,思索着,“很多人结了婚,有了孩子,要忙着照顾家庭,就会渐渐地和朋友疏远了。” “人好像都是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和谁进入一段新的关系,随着新的关系开始、深入,也会慢慢和过去告别。” “是这样吗?” “是啊,”她望着虚空,想起过去的事,“以前高中的时候,我妈不是很不喜欢我朋友么?邹静,你还记得吧?” 顾遇应了一声:“嗯。” “我妈担心她会带坏我,”她轻吐舌头,“其实她不用担心啊,反正再好的关系……到了一定的时候,总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分开的。” “毕业前我们说好的,到了大学也要保持联系,可是到了后来呢?就算有联系方式,也不会找过去……也不敢找,因为太久没见……就算见面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人就是这样啊,”她唇角浅淡地勾起,“不是逃不过生离,就是躲不过死别。” 人生所有的路都有终点,不过生离,不过死别。 生死是沉重的话题,可她那样轻巧提到死字,仿佛浑然不觉死有多么可怕;可当他听到她提起“死”字,心忽然便狠狠地那简单的字眼揪了一下。 “简安……”他喃喃唤道。 “一段关系要是能保持很久、很久,那关系中的两个人,都很了不起,对吧?”她含笑看向他,“所以顾遇,我们要一直做朋友哦?” “朋友?” 她笑着点头:“嗯,一辈子的朋友。” 说着,她举起小拇指,到他的眼前,眼中含着殷切的希望,“顾遇,我们拉钩吧。” “拉钩?”今晚他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只会复述词汇。 “嗯,拉钩,”她笑着说,“以前不也有一次吗?你答应我的,我们要做一辈子的朋友。” 他想起来了,以前的确有那么一次。 那一次,他们十六岁,是高一上半学期。 他没有动作,没有说话,她的小拇指停得久了,又往上举了举,提醒他快点动作。 “干嘛?”她故作凶状,“你反悔啦?” 她只想……到现在从未变过,她只想和他做朋友。 这个夜晚,明明还尚在夏季,为什么他的周身却有大雪倾覆下来,吞没他的身心。细密的飞雪迷住了他的眼,他此刻身在何地?前路在哪里?眼前是一片迷障,他竟然看不清了。 “这就是你想要的?” 从前他也这么问过,只是现在的口气同从前不同,似乎隐藏着某种他自己都到不清楚的不甘心。 “嗯。”她微笑着,下颚轻点。 一模一样的对话,没有变化。 那时候,她也是微笑的,那张脸到现在似乎别无二致,连欢快的笑容也没有变。 可好像又有哪里变了。 若她没有变,那么……是他变了吗? 他又有哪里变了? 他慢吞吞地,伸出手去,简单的一个动作,花了很久的时间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