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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节


时是先抵南京,在四夷馆中火者亚三曾倚仗向大行皇帝教习弗朗机语之宠,以区区奴身羞辱梁焯,受到梁焯鞭挞。其时江彬大怒,曾欲诬杀梁焯。此事当时在朝堂中引发一番议论,数位重臣上疏为梁焯求情。其后更有御史何鳌上疏言弗朗机之狡诈,弹劾江彬阴结弗朗机人,有屯购弗朗机火器图谋不轨之嫌,江彬颇有忌惮,梁焯这才没有受罚。”

    朱厚熜再次深深地看向了他:“来龙去脉你倒是一清二楚,那你认为不应简单下令拒绝弗朗机朝贡、驱离屯门岛上的弗朗机人?”

    “弗朗机人盘踞屯门岛,自当驱离!”严嵩严肃地回答,“满剌加曾遣使求救,此事只凭一纸诏令,恐弗朗机人不会退出满剌加。今满剌加挟于弗朗机人之手,海宼也日益猖獗,其后南洋航路不畅,恐朝贡大受影响。臣以为,吴侍郎昔年开源有方,熟知广东事务,不妨令他也上疏一抒己见。”

    “如今是兵部左侍郎吧?”朱厚熜回忆了一下,“朕初次视朝前,他也弹劾了王琼、梁储、蒋冕,言辞偏激。”

    “是有此事。”严嵩没多说。

    朱厚熜想了想就说道:“那就先留中,令吴廷举也上疏谈谈对这件事的意见。”

    ……

    国策会议的十八张交椅,现在定下来的已有四个阁臣、九卿、五府勋臣之一的郭勋、边镇重臣杨一清。

    剩余三个位置,御书房首席伴读学士已经有了“选拔”方略,而另外两个阁臣则在开始走举荐、廷推的程序。

    每天呈进来的奏疏那么多,严嵩却郑重其事地对这桩“小事”做足了功课。

    懂的都懂,他严嵩是“奉旨”去见杨廷和的,而他想做那御书房首席的心思也并没有瞒着皇帝。

    朱厚熜不会点破,至于这是严嵩出于忠心给他一个提醒,又或者是严嵩与杨廷和的密谋,朱厚熜并不在意其中区别。

    他只知道两点。

    第一,这些人拿这件事做文章,绝对不是为了这件事本身,落脚点还是朝堂高层的人事变动。

    第二,在他们眼中,这件事绝对只是个小事,一个引线而已。

    东暖阁中,黄锦把内档司以及六科廊里过去那些相关的奏疏及档案都找来了。

    朱清萍在一旁的小案桌上继续埋头苦读,偶尔休息一下的时候,就看到皇帝正拿着笔在纸上大开大阖地描来描去。

    莫非在作画?

    朱厚熜的面前,是一张不小的人物关系图,还标注着许多时间节点。

    早在二十八年前,正德还没登基的时候,就有西方海盗到了广东。弘治六年,东莞守御千户所千户袁光率兵与之作战,中弹身亡。

    正德六年,满剌加、也就是朱厚熜所熟悉的马六甲就已经被弗朗机人侵占。两年后,广东市舶司记录了弗朗机人过来请求贸易被拒绝的事。

    屯门岛一带、也就是现在香港的大屿岛附近,就从那个时候被弗朗机人侵占了。

    吴廷举是一年后的正德九年开始搞《番舶进贡交易之法》的,但侵占了大明原朝贡国满剌加的弗朗机人却不在其列,只能在官方途径之外进行海上走私交易。

    三年后的正德十二年,弗朗机有八艘商船的船队突破了大明水师的拦截进入珠江内河。而当时担任两广总督安排他们先学习礼仪、上奏朝廷并最终得到答复可以入京洽谈朝贡事宜的,是如今的都察院左都御史陈金。其时,郭勋也担任广东总兵官。

    这一行入京的人,就是严嵩说的以皮莱资为首的使团。他们的翻译火者亚三,最后经江彬引见,成为了朱厚照的葡萄牙语老师。

    如今,陈金是九卿之一,列席国策会议,但戴罪在身。

    郭勋,同样列席国策会议,代表五府与兵部一起忙碌着裁撤冒滥与重设三大营这件大事。

    吴廷举是兵部左侍郎,仅次于王宪,而杨廷仪则是排名第三的兵部右侍郎。

    江彬刚刚被处死,张佐当日说:王琼他们与江彬牵涉不浅,杨廷和他们手上恐怕还有更多的牌。

    刑部大堂上,他们没有打那些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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