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此时,铅山费氏已出了五个进士、七个举人。费宏的父亲同辈是五兄弟,费宏这一辈十兄弟,费懋中这一辈则是三十三兄弟。 在广信府乃至江西、东南,费氏都堪称恐怖,没有经过科举也出任的一些低品官、吏员都数不甚数。比如费宏堂弟等人贡生出身的教谕、训导,比如费宏次子是荫职出身的尚宝司丞。 而整个江西,目前已经出了七任内阁首辅,包括解缙、杨士奇、费宏。 江西文风之盛,丝毫不逊色于南直隶、浙江。 洪武年间一共八百八十一位进士,江西占了一百四十七;建文年间五分之一的进士出自江西,建文二年一甲三人更加全部是江西吉安一府出身;永乐二年四百七十进士,江西有一百一十人,包揽了一甲前三及二甲前四。 此刻的广信府内,还有其他望族。比如现任礼部左侍郎的汪俊、南京吏部右侍郎的汪伟、翰林院侍读汪佃三兄弟的弋阳汪氏,再比如……被朱厚熜登基后第一个提拔的,如今是南京都察院右都御史、提督操江的夏言,广信府贵溪县人。 还有已故的理学名家胡居仁、娄谅等,无不出自广信府。 严嵩乘坐的船靠岸时,看到码头外的这么多士绅,心中不无感慨。 这就是权位给他带来的:所到之处,无不恭敬礼待。 “滋扰地方,甚是过意不去。嵩只是回乡祭拜先人,取道赴任罢了。诸位如此款待,嵩不甚惶恐。” 严嵩下了船连连作揖。他本就长得一表人才,如今四十多岁,气度沉稳有礼,丝毫没有参策的架子。 当地官员自是以广信知府温安勇为首,而当地士绅则以费家家主、费宏的弟弟费完为主。另外,铅山铜厂的场监龚存也到了这里。 这么多人齐聚一堂,自有费氏贡献出了在这汭口镇的一个大院子,早就备好了酒席。 “在朝中曾多向子充公请益,我对费家治学育人之道实在是心向往之。”严嵩看着费宏已经回乡的儿子费懋贤勉励道,“贤侄此回未能高中,我倒是不能与你有这师生之谊了。” 费懋贤连称不敢,只说自己治学未精。 严嵩笑了笑又对费完说道:“令侄才学足以取为贡士,然此次答卷,拆卷后我读之却颇显心乱,看来贤侄还是受了子充兄转任四川之扰。不过,懋中贤侄刚高中上一科状元,这一次费氏不继续出风头,倒也有好处。” 众人无不听得心里一动:说费懋贤足以取为进士了,难道说这次费懋贤是故意答得差了些? 是费宏的指点,还是别的原因? 现在这个新党党魁的门生话里话外却对费氏表现得亲近,广信知府温安勇不由得说道:“抚台已有参策资历,此后与江西举子还大有师生之缘。此番回乡,江西莫不振奋。先为御书房首席,浙江任后再还朝,江西又要多一位大学士了。” “不敢不敢。”严嵩客气地笑着,随后叹了一口气,“此去浙江赴任,我实在诚惶诚恐。绕道江西经广信府入浙江,也是盼着浙江上下先好好自纠一番。” 温安勇心头一动:“抚台此去浙江,不欲大动干戈?” 表达与旧党党魁的亲近,又点明他是给浙江留出处理尾巴的时间,温安勇这才大着胆子问出这句话。 严嵩只是笑了笑:“陛下曾有明旨,嘉靖五年以前,新法只行于广东嘛。其余诸省,还是要以稳妥为上。” 温安勇不由得点了点头:“广东今年尚在编审科则,改革衙署。一省官员便近万,诸办都以采买行之,若推行至诸省,大明官员总数岂非要增至二十余万甚至三十万?哪怕真能岁入倍之,恐怕也不够支用啊。” “只是如今民田日少、百姓负担日重,朝廷支用也左右为难,不改又如何能行?”严嵩对北面拱了拱手,“陛下有富国之志,臣等自当为君分忧。杨阁老气吞万古,诸多新法之策实有非凡气魄,且观广东之成效吧。” 费完默不作声,温安勇若有所思。 他们这些远离朝堂中枢的人,都在心里琢磨着嘉靖五年之后会如何。 广东新法如果真能有效果,那么推行到诸省之后,对他们来说最难接受的变化就是官绅若始终占据着大量田地人丁,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