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彦若摇了摇头,说道:“我还支撑得住。再歇一歇,只怕城就破了。——扶我上去吧。” 杨芝只好上前扶住折彦若,登上城墙。 此时的城墙已经有几处坍塌,甚至能感觉得到摇晃。好像宋军再打一炮,城墙就支持不住了。 上了城墙,折彦若看城外。宋军正在列队,显然是等城墙塌了,从塌陷处攻进来。看队形严整,声势颇壮,折彦若问杨芝:“若宋军攻进来,我们能不能挡住?就是能挡住,又挡得了几时?” 杨芝道:“知军,若是城破了,怎么也挡不住的。” 折彦若点了点头,看着城外,好长时间不说话。 此时太阳刚刚升到半空,从云层里探出头来。没有什么风,只是偶尔有雄鹰划过半空,留下一声鹰唳。 折彦若抬头看着天空,喃喃道:“谁能够想到,晋宁军一座坚城,在宋军手下连一天都守不住。还能说什么呢?时也,命也。命该如此!” 杨芝犹豫再三,才小声道:“知军,要不——要不我们降了吧。我们本就是宋军,不得已才降了金军,又何必替金人卖命呢?现在投降,好歹保住全城军民的性命。” 折彦若听了只能苦笑。道:“是啊,我们何不就此降了?本来就是宋军,何必拼命?只是杨副将,你们能降,我不能降啊!十八叔不降,我怎么能降?” 说完,抽出杨芝的佩刀,抹向自己的脖子。 第849章 大爬犁 杨芝抱着折彦若的身体,看着外面的宋军列阵。前面是长枪兵,后面弓弩手,排列整齐。远处的太阳已经升到了半空,红彤彤的,俯瞰着人间的悲欢离和。 怀里折彦若的身体渐渐冷下来,渐渐没有了气息。杨芝看着一切,觉得泪眼有些模糊。 折彦若必须死。他不死,晋宁军就不能降,因为府州的折可求还没有降。而不降,拼死打下去,晋宁军的军民就要把性命搭上。百姓何辜?折彦若就只能去死了。 杨芝抱着折彦若,就是等他死去。他死了,晋宁军就可以降了。 抱着折彦若的身体,杨芝当然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如果救治,折彦若十之八九还是能救活的,一刀抹脖子没有那么大的威力。但是杨芝知道,自己不能救治,只能抱着折彦若等他死。若不然,晋宁军里的军民怎么办? 这种心理很微妙。所有的一切,自己行为带来的后果,杨芝都知道。但如果说杨芝是故意害死折彦若的,那又不是。他的脑子里根本没有把这一切联系起来,只知道自己必须这么做。 在后世,总有自觉聪明的人,站起来告诉大家,这个杨芝是一个大坏人,看是他故意害死折彦若的。如果事后因此而批判杨芝,说他是故意害死人命,可能他自己都说不清自己的行为。 人本身就是很奇怪的。奇怪到你想得多,事情就更复杂,就越加说不清楚。 晋宁军就这么降了。在快要轰塌城墙的时候,突然开城门投降。杨芝跪在折彦若的尸体前面,泪眼模糊。 迟玉平进城,看着折彦若的尸体,很久都没有说话。这一仗打得稀里糊涂,乱七八糟。 过了很久,迟玉平才道:“麟丰路各州军,本该早归大宋,合力抗金。奈何折可求贪恋权势,拒不投降,以致有今日之祸。折彦若是折可求子侄,坚守晋宁军中其份内的事。为全城军民计,只能惨死城头。今日我进城之后,以礼而葬。望你在天有灵,助我直取府州,诛杀折可求,不再难为百姓。” 说完,命令亲兵上前收拾折彦若的尸身。又从城中找来专业的仵作,整理折彦若遗容,又为其配了一副上等的棺木。等到全军进兵府州的时候,带上折彦若的尸身,让他归葬祖地。 进了军衙,迟玉平对杨芝道:“晋宁军的事情还要劳烦将军,我军并不插手。等上面派官员来,将军把民事交给官员,才算一个了结。宣抚对于降将虽然不格外宽容,但也不苛刻,将军放心。” 杨芝拱手:“一切但凭虞候吩咐。” 迟玉平点了点头。道:“现在最要紧的,是看多少天我军可以到府州。府州距此近四百里,以一日行四十里计,也要十天才能到达。将军是本地人,不知有什么可以教我?” 杨芝犹豫了一下。才道:“一日四十里,以黄河沿岸的路来说,速度不慢了。但是,现在是冬天,黄河冰封,上面可以走人和车,又不同了。将军可以沿黄河逆流而上,物资、粮草用大爬犁拉了,要快得多。” “用大爬犁?”迟玉平听了,皱起眉头,慢慢思索。 杨芝道:“不错。在冰面上行走,大爬犁比车可方便太多了。就是用人推,也比肩扛身背容易得多。虞候如果使用大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