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宸面前的那杯酒已经喝完了,他端起酒壶,又替自己续上了一杯。 他的酒量本来就不大,叁杯饮罢已经带了几分醉意,一些尘封的旧事,便又在此时被重新提起。 “当年阿怜走了之后,我一度也想与她一道一走了之,或是终身与道学相伴,不再过问世事。”云宸说起过去的事时,再不回像往日那般悲戚难过,他也学会了像张子承那样,像说别人的故事一样说自己的事情。 “只是心有不甘,终究还是想为叁师姐报仇么?”王婉道。 类似的话,云宸在酒后已经不止说过一次了。 云宸并未回答,自顾自地接着说:“当年青崖山掌门之争,其实大家都以为子曜长老势在必得,但有一回我维护阵法时进入禁地,却在禁地里找到了一个储物袋。” 云宸说到这里顿了一顿,似乎是在留一个悬念。 王婉如他所料一般凝神起来——这个故事,是她之前没听过的。 “上面用我的血写了一道符箓,只有我本人能打开。”云宸说到这里笑了笑,“你猜,是谁给我留的?” 答案已经很明显,王婉却没把那个名字说出口。 “你的意思是……” “师兄他,帮我铺好了一条路。” 王婉听到这里,不知为何觉得浑身一凛,竟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里面都有些什么?” “他修道半生的心得、代理掌门二十年的经验教训,最关键的是,有一本记载着青崖山近百年来所做的有违'正道'之事的手札,洋洋洒洒近万字。”云宸将手中的酒杯放在桌上。 杯底已空,他却没有再将其斟满。 “所以,你就是靠这个,从当年的掌门之争中杀了出来?” 云宸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的故事还没有讲完。 “最最关键的是,其中的一些信件,其日期可以回溯到临仙城一战之后,也就是说,从那时开始,他就已经在调查这些事了。倒好像……离开青崖山,是早就在他意料之中的事情一般。” 王婉心里很沉重,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喘不过气来。 “师兄他……” 云宸也苦笑了一声。 “可笑的是,师兄半辈子都在追求心中的'正道',但是最终,却也是被这所谓的'正道',逼上绝路。” 凉亭外,不知何时已经开始下起了小雨,王婉每一口呼吸,肺里都被雨水和泥土的腥气充斥着。 她用了许久,方才让自己的呼吸平静了几分。 云宸在说故事,她也在此刻把自己当成了只是听故事的人,理性评判着故事主角的功过对错。 “他想守护的东西太多了。”王婉扯了扯嘴角,手指抚摸着酒杯杯壁上青花的纹路,“但他好像忘了,要怎么去守护自己。” “是啊。”云宸自嘲般地笑了笑,“在这个修真界,不自私的人,是无法走下去的。” 王婉和云宸都是沉默,各自饮着自己杯中的酒。 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