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性大。是来补课的吧,推荐的是哪个大学?” 又说后天可以上课,如果之前上过课,不管余课多少,不想继续学习也可以退学费的。前阵子住院,没法教,耽误你们,太不好意思了。 杜蘅还不知道邓菊英退休前是中学老师,前年开始给被推荐上大学的知青们补课,预备入学考试,好些人的狗爬字亟待矫正,写字这部分由嬢嬢来教。至少卷面拾掇好看点。 因此,时常有陌生面孔。 附近胡同的浙江人绍兴人抱成一团,互相取暖,嬢嬢这个称呼,和张奶奶李奶奶一样,给年轻人们喊成了个普通称呼。 杜蘅摇头。 她的意思是:不是,不该是这样的。 嬢嬢却理解为:不是来补课。 老妇人慈爱地看着她,眉毛淡淡的,目光陈旧又温暖,有年岁的眼窝因为笑容拉出的深纹也是暖的。 骨子里大家闺秀的气质很耐打磨。 越盘越光,越磨越亮。 七十二岁还是六十的端秀模样。 杜蘅顿住。 心里空荡荡,像是有个巨大空洞,每吸进一口空气,当即变成铁块砸进空洞。 回声震耳欲聋。 以至于没听清嬢嬢说的什么,只看见嬢嬢走了,一跛接着两跛,病腿宽阔的裤管富富有余地晃荡。 “小蘅……” 陈顺已经确信,杜蘅不肯信,不死心。 六年,她离家那年才十四,嬢嬢不认得她,很正常。她长个了,是不是瘦了或者胖了?不一样了吧?肯定连小时候一丝一毫的影子也没有了。 思维跑得奇快。 生怕痛觉追上来。 眼看嬢嬢肩头忽高忽低,找男孩搀扶下,跛进一户人家。 杜蘅才恢复知觉,追上去。 幻想出各式各样的重逢场景,独独没有这种。一比较,她的想象简直显得温馨而可笑。 院门敞着,有不少绿植,装在各式各样的盆里,竹竿架子上晒着几把咸菜脑壳、两串干年糕、五条串成一挂的小鱼。 “阿纯,家里要来客吧?” “自家人,不是客。小姐你帮我看看这两双筷子行不行?” “红色好,喜气。” “小夫妻,年轻人,用红色蛮好是吧。” “蛮好。” 两个老妇人一块儿商讨肉馅咸淡,宽汤底子从前得用老母鸡、火腿、十几种料子熬,现在火腿吃不着,老母鸡总是有的,鸡汤猪骨这么一熬也蛮好,馄饨皮擀得还可以吧?汤在炉子上放着,现吃现包才鲜。 其中一个声音总用温州话喊“小姐”。 而嬢嬢称呼这声音为“阿纯”。 一递一声,相互应答,像是从年少相伴到老的两个老姑娘,清清淡淡,默默契契过日子。 小毛头突然从院子里蹿出来,和杜蘅对看一眼,呆了几秒,扭身往屋子跑。 没多久,急匆匆出来一位穿灰色老式褂子,戴围裙的北方老太太。 细条身材,一头白杂灰的发梳成个纂,耳朵戴两个小银环,精神头很好。看看杜蘅,又看身后的陈顺,说声来啦,枯皱的手先往脸上掸泪珠。 一边掸一边念叨:“太好了。” “排排场场,体体面面。” 杜蘅温馨幻想中嬢嬢见到她会有的样子,此刻全在这位老人家脸上。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