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隐 是夜,戬麒军军中斥候马尾竖着军旄,昼夜不停,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将捷报传入宫中。斥候高声唱着经过珫华大道,进宣殿门,两旁的宫灯随着他的移动一盏接一盏亮起。 尹辗带兵一路北上,从建垵打到靳国都城旬阳,靳国覆灭。过了弹丸之地靳国,就是郤泠。没有靳国挡在前,便可直取郤泠心脏泞都。他们大抵都防御不及。 “灭国?”谌晗端详军报,随即在众臣的道贺声中反应过来。 若大璩将士再勇猛些,他能达到的就是统一九州,成就究极霸业的千古一帝。 “军饷从何而来?”他拳头砸在龙椅扶手上,“田地改良国策不能失败!” 诸臣唯唯诺诺,吞吐不能言,谌晗愠怒,“查!给朕查!为何长不出粮!” 那边又有近臣劝慰,“陛下,元逸夫人既已认定是小人捣鬼,那只要揪出这个贼人,清除祸害,田地改良就能回到正确的轨道上,不愁长不出粮食。” 可,问题是如何揪,要多久? “军饷拖一天就错失一天的战机,延误高涨士气。敌人可不会等你后方粮草到位再开战。”张灵诲冷冰冰地道,“不能一鼓作气,乘胜追击,如何打胜仗?” 有不少人附和他,他接着道,“依臣看,中止元逸夫人的改田计划,派出琯学宫最有能力的朱委闰、陈理几位大人去,诊断田地出了什么问题,能救还算及时。” 又是一阵沸沸扬扬,点头附议声。谌晗不再与张灵诲对峙,而是扫视着所有大臣。 “朕之前,不敢将尹辗放出去打仗。” 议论声停了,大殿之上一片死寂。 “有人告诉朕,三百年是一个国家王朝最长轮回的期限,历朝历代没有哪一个政权超过三百年。而研究历史,会发现,几乎无一例外,会陷入相同的周期,像是一个定律。若大璩断在朕的手中,国之将倾,诸位爱卿认为会是什么原因?” 一时间,底下喧嚣四起,嗡嗡作响,不断在大殿回荡。 “陛下,您是一国之君,若怀恨不甘重来一世,绝不止被世家陷害这一件事。” 那时谌晗刚传唤太医,为他诊治双目不受控泪流不止的怪病。可他蒙住眼睛,好似眼更明,心更亮。看不见他的眼睛,谌晗不知为何,也愿意听他说下去。 “陛下不敢明示的臣来替您说,”覃隐扯开裹缠眼睛的纱布,“您前世亡国了,对吗?” 表面上,亡国是世家联手削弱皇权,妖妃致昏主荒淫误国,再加上多疑,不善信任,不能用人等等原因加起来。却不想,有人给了他另外的思路。 “亡国者,刨去浅显表面的因素,自古以来,历代王朝的衰落之因,常常囿于四大征象:土地兼併导致贫富悬殊,气候变迁致农业减产,蛮族犯境导致统治崩溃,特权阶级腐化致行政低效。此四者,乃国家兴衰之要脉所在。” 自小便不被看好,人人可轻视的小皇帝,如今让每位朝臣都认真听他说话。 “土地兼併之势,常使富者愈富,贫者愈贫。自古圣贤都明了这个道理,一直以来,各国都在对此制定有效的政策。大璩曾欲效仿酆,但不适用国情。陆均,此事还需你多筹划。” 陆均在朝臣前列,重重地颔首。 “气候变迁所引发农业减产,亦是王朝衰落之隐患。农民生计困难,以致社会动荡不安。元逸夫人在此时出现,是为国解燃眉之急,谁阻挠田地改良,谁就是与朕作对。” “再者,蛮族入侵之患,常导致君主失去统治之基础,国家陷入混乱和分裂。大璩内部内斗不断,混乱不堪,朕也因猜疑不任良将,可你们呢?你们这些做臣子的呢?” “最后,诸事机构腐化,官员贪污受贿,行事不公,致国家治理混乱,政策执行不力,民生问题得不到解决。东埠县克扣灾民赈粮款,贪墨腐败的事情,朕一定会追查到底!” 他身体略微前倾,威严而又慑然。 “当务之急,朕欲平定乱世,有谁要跳出来说不?” - 蒋昭将大璩舆图展开悬挂于壁,仔细观察各省流域航道的走势。再将所有码头圈出,每处码头出发的船只数量标注上去,并对官府与商家的船进行区分。 他在书房一站就是三个时辰,犹如面壁思过,比研究军舆图还要专注。中途有人来送过两次饭,管家惊诧地发现他用毛笔倒过来那头吃饭,试图提醒,“老板……” “嘘。”竖起食指,“我这根笔,是用当年太上老君炼化火眼金睛的丹炉里的禅杖上的毛做成的。在它的灵力下,一切伪装一切破绽无所遁形。” 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