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稼的收成。裴秉元带着州衙上下、各乡乡书里长,四处寻找最佳的蓄水洼地,他打算临时挖渠引流,将积水集中到洼地里,以保住大部分庄稼。 测量选准洼地后,当地百姓们倾家出动参与修渠,数日后把积水引到了洼地中,成了一片浅湖。 庄稼得以保住,再不像往年那样被淹,百姓喜极,愈发信任州衙。今年这样的大雨,都能保住庄稼,寻常年份,再不用怕了。 州衙后院。 因治好了大水,太仓州庄稼长得茂盛,裴秉元一连数日心情舒畅,他在家中办理公务,林氏在一旁研墨。 林氏问道:“官人有了治水这份功劳,秋日丰收,朝廷问赏时,能否请圣上准许竹丫头从宫里出来?”又掐指算了一下,继续道,“竹丫头进宫满五年,英儿都嫁了,她也该出来了。” “我正有此打算。”裴秉元撂笔,道,“只是朝堂后宫不相通,圣上素来不插手后宫之事,总要有个由头才好向圣上开口。” 又道:“我又怕这份功劳还不够分量,到了秋日再仔细计较罢。” 夫妻二人刚聊完此事,没过两日,京都送来的急信到了。 裴秉元读完少津的信后,额上青筋凸起,勃然大怒,他苦心在江南之地积攒功劳求一家团聚,万没想到京都城里有人算计他的三女儿,唾骂道:“安平郡王府欺人太甚!” 裴少淮接过信,读完,跟着唾骂道:“小人伎俩!” 父子二人商量后写信,让少津万不能答应此事,若事发有急,可连同锦昌侯府、司徒将军府、徐家一同商量应对之策,以裴秉元外派任官为由,至少能拖上一拖。 让驿站将信快马送回京都。 夜里,裴少淮因为三姐的事辗转难眠,心中堵着一口闷气,于是起身到庭院里踱步。 江南仲夏,流萤不时越过院墙,不识时务地闯入庭院,树枝草丛堆里,微光明暗交替,抬头一望,天际星辰依旧璀璨。 他捂住了一只萤虫,心想,当世人处在洼地中时,四下黑暗,若是见到闪烁飞舞的流萤,自然会不顾一切去抓住那仅有的一丝光亮,追着流萤跑。 郡王府以为三姐身处险境,四下无光,就会追着他放出的那只流萤跑。 其实,那只不过是三姐不屑一顾的微光而已。 郡王府失算了,伯爵府不是攀权附贵的人家,若说要攀,也是郡王府来攀伯爵府的富贵,本末倒置岂能尽如人意? 三姐会出宫的,不必再等五年,也不必等到三年后的春闱、秋闱,快则半年,慢则一年,父亲的功绩将足够请赏。 …… …… 京都城里,雨后风凉暑气收,庭梧叶叶报初秋。 贺相楼顶层雅间内,透过阑窗可看见香山红枫渐红。 燕承诏从裴少津口中得了最后的答案:“郡王府大可不必自作多情,冤家易结不易解,祝燕缇帅能寻到一门和和美美、令人艳羡的好姻缘。” 拒绝了郡王府。 “我知晓了。”燕承诏应道。 他脸上神情未变,看不出喜怒,桌上的茶他一口没喝,来此处似乎纯粹就是为了要个答案。 燕承诏伸手取回绣春刀,欲走。 裴少津提醒道:“裴家已经给出了明确答复,也请燕缇帅恪守承诺,切莫问赏时又起异心……燕缇帅可以为了家族不计个人得失,裴家恰恰相反,裴家可以为了姐姐不计家族得失。”这是父兄说的。 又言:“燕缇帅上回说,你与他不同,视女子婚事如儿戏,又有什么不同?……我不是想激怒燕缇帅,只是想告诉燕缇帅,裴家的儿女是有风骨的。” 燕承诏握刀的手不由紧了一紧。 他起身离去,又停在门槛处,抛下一句冷冰冰的话:“我燕承诏还不至于强求强娶。”后大步离去。 …… 深秋时候,河道上,芦花深处藏黄船,照映千里寒山。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