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他也只好硬着头皮装下去,只期盼倭寇头目没有被捉,他不会被供出来,那么一切就都还有回旋的余地。 …… 城外、海上一夜大战,太仓州内安然无恙,老百姓们松了口气。 虽未出战,但裴秉元一直守在城头,疲惫不堪,他下令衙役、民壮们轮换在城内外继续巡逻,以免有漏网的贼寇入城祸害百姓。 这才返回州衙家中。 裴秉元才洗了把脸,吃了些粥食,南巡水师的尉官前来,行礼后道:“参见知州大人,总兵大人有请。”紧接着又道,“还有,请裴少爷也过去一趟。” 裴秉元和裴少淮面面相觑——海上夜战之后,燕承诏身为总兵,要见裴秉元也就罢了,为何要把裴少淮一个读书人也叫上? 那名尉官解释道:“总兵大人临行前听兵部张尚书说,裴少爷颇具兵家才能,想见一见而尔。” 以燕承诏总兵的身份,若真要算计什么,大可不必以礼相请。既然是派人以礼相请,自然也就没有算计裴家的意思。 马车上,父子二人相谈。 裴少淮趁此把昨天夜里的猜测和父亲说了,裴秉元先是惊讶,仔细一分析,又觉得事事吻合,言道:“若真如淮儿所猜,这燕承诏也算年轻将才了。”治理镇海卫恶行有望。 “如此一个心思深沉,兵行于计的人,当真会为了张尚书的几句话,便要见我一面?”裴少淮问,又自言道,“孩儿觉得未必……此番恐怕是试探多于见面。” 试探裴家的本事和态度。 燕承诏显然比其父亲更会未雨绸缪、经营功名。 裴秉元点头,道:“试探也只是试探,他不敢乱来。” 二人由漕运码头登上虎头宝船,在船房里见到了燕承诏。 船房壁上悬挂着小黑山岛的地形草图,房内还请来了几个太仓州的老渔民,老渔民们你一嘴我一嘴地说道:“岛上皆是碎石壁,四面环高坡,大船只根本停靠不了,还容易撞上,损毁船体。” “岛上长了许多杂木,密不见缝,根本没办法开垦种粮食……附近渔民只有突然遇到大风大浪的时候,不得已才会登岛躲避。” 寥寥数语,房内众人对小黑山岛有了大致的了解。 渔民退出。 燕承诏开门见山道:“此番请裴大人和裴少爷过来,一来是感谢裴大人的配合,二来是想与裴大人商议攻打小黑山岛之事。” 原来,那日裴秉元将犯人移交燕承诏后,燕承诏问出了不少东西,顺藤摸瓜,找到了水贼的老窝。 水贼头目被抓后,对去岁遭到镇海卫“背叛”一事怀恨在心,非但供出了他与镇海卫勾结的事实,还供出镇海卫与东瀛倭寇往来的秘密,言道:“我铁九要死,他蔺所贵就得垫背!” 水贼头目把安插在倭寇里的眼线供给了燕承诏,希望燕承诏放他妻儿一条生路。 众多线索织成一张网,燕承诏排兵布阵有条不紊,才有了后来的这些事。 裴秉元应道:“总兵大人言重了,下官替太仓州百姓谢总兵大人密信提醒,城内提前防备,全城百姓安然无恙。” 随后,房内众人商讨出兵攻打小黑山岛、抓捕余寇之事。 副总兵言道:“总兵大人,南巡水师听帅号令,总兵一声令下,夺岛杀敌,岂会怕数千穷寇?” 倒不是这位副总兵鲁莽,而是上岛杀敌割耳可以换算军功,水师人数众多,形势占优,将士们都跃跃欲试。 打仗也讲究士气,此时士气正盛,定不会有败仗的道理。 燕承诏似乎有自己的想法,没有言说,而是转向裴少淮,鹰眼稍作打量,后问道:“裴公子如何看?” 裴少淮一心读书,除了去岁和父亲一起商讨抵御水贼,平日里从未实际插手过兵家打仗之事,若说见解,也只是“纸上谈兵”而已。 他知晓燕承诏是在试探他的本事,故行不露怯,沉思后大胆道:“昨夜大胜倭寇,船上又粮饷充沛,总兵大人何不先犒赏水师,吃饱喝足以蓄力,静观岛上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