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圣上。” 最先是五位内阁阁老相看,他们这个身份地位的人,何等的奇珍异宝没见过,但初拿起银币的时候,亦微露出意外之色——若是朝廷放出去的银币皆有这个成色,确有利于良币流通。 他们看重的是宝泉局,以及宝泉局背后的铸造技术。 沈阁老身为次辅,又是裴少淮的会试座师,他性子谨慎,泰然放下银币,只叹了一句钱币精致而已,不置可否。 楼阁老是首辅,虽自知要端着架子,但却难掩复杂神色。就好似明明在朝中拉了好大一张网,正得意间突然发现破了个洞,漏了好大一条鱼。 而后,小官由将银币端到六部九卿跟前,让诸位大臣一一过目。 杨大人拿着银币,又看看廷前那个身着青袍的颀长身影,愈发满意这个姑爷。身边同僚开始低声向杨大人祝贺,杨大人只是点点应过而已。 其他官员看过银币后,有赞叹不已的,也有放下后默不作声、安静沉思的——或考虑驳斥兵部和裴少淮,或思忖谏言,顺势谋一份差事分一杯羹。 一刻钟后,首先站出来的果然还是工部,周尚书言道:“圣上,关于银币一事,微臣有话要禀。” 今日还是免不了一番驳论。 “准。” 周尚书一番看透了宝泉局的“诡计”的神态,言道:“此几枚银币美则美矣,却有专寻工匠精雕细琢之嫌,只为在早朝上出个风头,如此风气不可长也。”污蔑这几枚银币是特意雕琢给皇帝看的,言下之意是,宝泉局恐怕没有本事批量铸造或是锻造这样的银币。 周尚书又言道:“样币精美有何用?翻砂铸造后只怕还原不了其十之一二,届时岂不是叫朝廷空欢喜一场,还要蒙受白银损耗。若是安排匠人们一枚枚去雕琢,又要损耗多少人力,效率何其之低,只怕造福百姓不成,反倒加重徭役,民生哀嚎……古有何不食肉糜,今有雕币逐功绩,张尚书、裴给事中,铸造钱币可不是玩花样,也不是雕琢一枚两枚而已。” 最后这几句话说得尤为有底气,仿佛酝酿已久,终于有机会说出口。 仿佛一通话说得还不够,周尚书又临场添了几句,道:“隔行如隔山,工部宝源局铸造钱币多年,通晓诸多铸造手法优劣,而宝泉局设立不过月余,不得不叫人生疑。微臣恳请圣上三思,为稳妥起见,此事由工部宝源局负责为好。”又劝张令义道,“张尚书趁着圣上仁慈,及早认错为妙,若是后续银币粗制滥造,伤了国本,这可是大罪过。” 工部已经失了一个太仓州造船厂,这一回无论如何都不能错失铸币权。 有不少官员不懂铸币之道,听工部这么一说,也跟着有了几分怀疑。毕竟这么精美的银币,若说可以大批量铸造,确实不易让人相信。 工部来势汹汹,杨大人都不禁替女婿心生几分担忧。 却见廷前的张令义和裴少淮没有一丝紧张,反倒开始谦让起来。 “这事……张尚书来解释罢。” “还是裴给事中来罢。”张令义道,“六部之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裴少淮只得上前半步,道:“禀圣上,微臣有物件要呈堂,以示众人。” “准。” 只见两个小官吃力抬着一个木箱,置于廷前,裴少淮动作利索,直接打开木箱——银光流离,钱币堆如小山。无需走近仔细端详,远远便能看到银币的质地,与托盘上的样币如出一辙。 裴少淮解释道:“此套银币为样币,朝廷未下旨前,臣等不敢擅自大量造制。此箱中装的,正是这两日造制的数百枚银币,请圣上过目,也请周尚书过目。” 不敢大量造制,所以只做了“区区”数百枚。 周尚书一张老脸通红,两手收进袖中,毕竟是上朝多年的老狐狸的,总不至于手足无措,听了皇帝几句不痛不痒的责怪后,讪讪退下了。 退下了一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