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裴少淮盘算着,倭寇大概率会进犯。眼下已是六七月,仅剩三个月,等太仓州战船是来不及了。 裴少淮打算“就地取材”。 不管船只还是舟师,双安州里都有现成的。 …… 这日,裴少淮召同安城的齐族长、包族长和南安城的陈族长,还有齐氏的二十七公,一同来州衙商议要事。 三氏族长还未到州衙,凑巧,燕承诏的马车先到了。 燕承诏来寻裴少淮,也是商议防倭之事。 衙房里,茶香氤氲,两人隔着茶案并坐。想来是烈日海风所致,燕承诏肤色黑了一两分,少了些冷峻,多了些刚毅。 也能由此料想到,嘉禾卫近来的操练是何等之勤。 “裴知州缘何笃定倭寇秋日一定会来侵扰双安州?”燕承诏问道。 “皇上委派你我前来双安州试点开海,朝廷里人尽皆知,此事瞒得住小家族、小官吏,但必定瞒不住大姓氏、府衙大官。”裴少淮应道。 双安州要开海,小县里的齐氏、包氏不知道很正常,但漳州府、泉州府陈氏、林氏这样的大姓氏,他们出资栽培后辈、门生入朝为官,与府衙、甚至布政司关系紧密,岂会不知道这样重要的消息。 裴少淮又道:“皇上早便有意开海,却屡次三番被耽搁,旨意还没到州府,当地要么是突发民患,要么是倭寇侵扰……燕指挥觉得,天底下真有这般巧的事?” 只要生乱,便有了暂停开海的理由。 燕承诏明白裴少淮暗指何意,他点点头,说道:“裴知州说得有理。” 屡次“碰巧”只能是有意为之。 燕承诏思忖几息,又言:“看来朝廷的‘开海’,不是他们要的‘开海’。” “正是如此,燕指挥一语道破玄机。”裴少淮补充说道,“只要缴纳船税,人人皆可出海行商,丰我大庆国库,这是朝廷的‘开海’。那些豪族权贵想要的‘开海’,是既不阻止他们与番通商,又不能别人抢了他们的财路,与他们分利。” 说白了,官商与豪族权贵是想牢牢把住通商口,独收厚利。 他们知晓裴少淮要在双安州开海,自然会想方设法让这里动荡不安。 倭乱就是最奏效、又最隐秘的法子。 燕承诏带来的精锐不是吃素的,加之近来又招募了不少兵员,他对此颇有信心,言道:“只要倭船敢靠岸,便叫他们有来无回。” “我想在海上就击溃他们。” 燕承诏以为自己听错了,侧头看向裴少淮,眼神中带着询问——嘉禾卫的战船、舟师,不足以支撑一场海战。 京都带来的精锐也更善陆战。 “我想海上便击溃倭船。”裴少淮又重说了一遍,他解释道,“平陆上一方一时之乱易,平海上往来之乱难。” 倭寇来去难料,善于海上逃窜,是难治的缘由之一。 大庆卫所守住南方,他们便侵扰北方,大庆封锁严守,他们便等松懈时再来。 陆上有疆,而海上无疆。 在裴少淮看来,大庆造船技术先进于周边番国,战船更大更稳更坚固,理应不惧海战才是。 “燕指挥难道不想会一会倭寇那神出鬼没的‘幻术’?” 民间传言倭人会海上幻术,来去无踪,能兴风作浪,越传越玄乎,进而越传越惧怕。 燕承诏眼眸生亮,胜负欲使其饶有兴致,对于“幻术”颇有新鲜感。 他明白裴少淮海战所图——一战成名,既可以笼络民心民意,又可以打破民众对倭寇的惧意,还可借此威慑那些暗戳戳作乱的豪族权贵,此后开海会顺畅许多。 他问道:“裴知州心中已有谋划?” 正说着,屋外传来州衙大门打开的声响——是双安州三大氏族的族长到了,包班头正领着他们前往议事房。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