剥皮埋钉。 以后颈下刃,刀刃划过肩背,后腰。以蛮力撕扯开分切的皮肉,再用薄刃割断皮与肉的牵连。背部剥开一整张皮,血红肉肌因疼痛而跳动战栗。 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蛊钉粗短,如此才能不伤及内脏。第一次埋钉时,詹南客被捆绑在刑床,绑住手脚。宫宦几人手持蛊钉于重锤,将一根根钉子钉入他血淋淋的肉里。那时他尚还年少,第一次经历如此痛苦,撕心裂肺痛不欲生,几番晕厥的意识涣散,是他唯一的歇缓。 第二次埋钉,只有他一个人。 他无法捆住自己,也必须要全程保持清醒。唯独能做的是口中咬着布巾,以防自己咬伤舌头。 好在,曾经剥开过的皮肉虽已愈结,却还有着伤裂残存过的痕迹。这让剥皮的过程并不算太艰难。 剥下背皮后,无人为他埋钉。他只能以内功隔空扬起所有蛊钉,一记重力让所有蛊钉狠狠扎入自己的背肉。 他明明可以一根一根来,这样痛苦会少很多。但他不能保证在这个缓慢的过程中自己是否能维持意识的清醒。 埋好蛊钉,需要将背皮缝合回去。当年,宫宦们为他缝线整齐。如今,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手不发抖,整个缝合的过程漫长而艰难。 他不敢照镜子,因为他知道,他的背被缝得一定很丑。 一切完成后,他才能真正作为一个蛊皿。 成为蛊皿的整个过程,是长生蛊中,最轻松的环节。 至于以身饲蛊,过身续蛊。 这些痛苦,用任何一个文字去比拟都显得过于苍白。 空荡荡的帝侧殿被阴冷的空气盈满。 袅袅熏烟萦绕,将血腥气遮了大半。 打斗后被刀刃割裂的伤口还在流血,冰冷的地面起到了一定镇痛作用。趴倒在地上的男人就像是从血水里捞出来,湿答答的浸透了深红。 他并未昏阙,他尚还清醒。 只是他没有力气站起来。毕竟从临崖台轻功飞回帝侧殿,他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余力。 浓长的睫羽轻颤,虚遮着一双空洞的瞳眸。 干枯见骨的手缓缓抓握,只留下食指伸出,点在地面。 他以指为笔,以血为墨。 摁着颤颤巍巍的指腹,在地上画着什么。 抖动的鲜红线条深深浅浅,他勾勒出一个女子的脸。女子明丽的双眸笑成了弯月,她笑得开怀又明朗,眸中含情脉脉,温暖如春。 画过她鬓间碎发,画过她发间素簪,画过她耳垂珠环。 他根本不用去看就能轻而易举的完成这幅画作,因为他已经画了太多遍,太多太多遍。 多到闭着眼都能将她画得八分形同,九分神契。 止手。 他艰难的挪动着身体,喉中发出痛苦的闷哼。 直至他的头贴近地上所画的女子,他才未再动作。 他伸出手。 抚摸着画中人的脸,轻柔而珍重。 “小满。” 他并没有唤出声,只是动着唇,念出了一个名字。 他明明勾着唇在笑,可眼里蒙满薄雾,波光凄凄。 “小满……” “詹南客!” 小满提着衣裙,奔跑在帝侧殿外的径道上。 推开帝侧殿主阁的大门,这里漆黑一片。她捂着胸口气喘吁吁,只能借殿阁外的薄光四处张望着。 “詹南客。” 她的声音回响在空旷的殿阁,久久却无人回应。 熏香笼罩下的的血腥味游离在她的鼻间。 她没有时间去思考,也来不及去注意脚下血色。焦急的步伐碾过地上用血画作与她相似的小人,足过匆匆向里奔去。 内寝的垂帘紧闭,几缕淡淡的薄光从轩窗外投落在地,让室内还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她的双目勉强适应了黑暗,一步一步向垂帘靠近的同时,试探着呼唤着他的名字。 “詹南客……” “别过来。” 他灌满气音的沙哑的声音从垂帘后传来。 他似气竭,又在努力压制着喘息,将虚弱粉饰得还算完美: “陛下有事,就站在那儿说吧。” “好。” 小满闻声止住了脚步。她站在垂帘前,一字一句写满至深的忧怀: “誉清最近因续蛊之痛总是睡不好,整日失眠难安,人都憔悴了不少。詹南客,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好好睡上一觉。” 詹南客坐在地面,屈弓的背靠于床沿。 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