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种程度而言,明朝继承的是元制,元朝的税制是十分混乱的,混乱到什么程度呢,那便是压根就是瞎几把的收,一度是包税的方式。 到了朱元璋建立了明朝,其实也没有多少税收的思路,虽然不敢玩包税这样的奇葩玩意,可因为百年来,也没多少主管税收的人才,所以便建立了一套十分粗糙简陋的实物税体系。 而张安世算是捋清了思路,他道:“陛下,税收的本质,臣以为不过有二,其一:便是借用朝廷的力量,来平衡天下的军民百姓,既不能教小民们被税赋逼迫到无容身之地,也要教那些占有优势的士绅纳更多的粮,为朝廷所用。” “这其二,便是朝廷需要开销,就得有钱粮,若是财税不足,官府竟连修桥铺路,也需向人乞讨,那么这地方官府,到底是朝廷委派的父母官说了算,还是地方上的豪强说了算?财赋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大事,不可不察,如若不然,那么朝廷和官府,便什么事也干不成了。” 朱棣连连点头:“这么多年,也只有张卿敢说这样的话,只是……要征收,只怕不易吧。” “当然不容易。”张安世坦诚道:“所以臣这些日子,每日坐镇知府衙门里,不敢有任何的闪失,其中遭遇的问题,多如牛毛,而且臣并没有担任过父母官,对此甚为生疏,有的……也不过是一个思路而已。” 张安世在这里顿了顿,才又道:“可是靠着这么一个思路,想要变成实际,却是比登天还难。好在,这太平府上下的官吏,深明大义,他们得知臣的想法之后,也愿竭尽全力协助臣,若非是他们事无巨细的为之效力,只怕……这事难如登天了。其中有同知高祥,夏粮开征的时候,他几乎日夜都在同知厅,要么就是去各县巡视,几乎脚不沾地,遇到了问题,不得不亲自去处置,每日只能睡两三个时辰,有时忙的吃饭的功夫都耽误了。” “还有李照磨,他主持风纪,也是呕心沥血,征税最难的,就是要让人服气,虽改了规矩,可规矩是一条线,倘若公平公正,照着规矩来,虽然许多人不服气,可见官府一体同仁,却也说不出话来。怕就怕,有的人征的多,有的人征的少,这便难免会被人诟病,引发争执。所以,这官吏风纪,乃是重中之重,其中稍有疏漏,或者有官吏偏私,就要出大问题,在征夏粮的过程中,李照磨处置了违规的官吏共计七十四人,不但大大的清除了往年的积弊,剔除了不少害群之马,而且也大大的保障了征粮的顺畅。” “至于下头各县的县令,亦是极力配合,其中有芜湖县令周锦。芜湖县有不少的豪族,其中有不少……都和达官贵人们有关,可周县令不畏强权,对于敢阻拦征粮的,不问对方的身份,都一视同仁去处理……” “陛下,臣这个人,您是知道的,我这个人又懒又馋,人还年轻,沉不住气,倘若不是大家伙儿一起帮衬,这样繁复的差事,怕是办不成的。” 张安世的话有夸张的成分。 不过朱棣还是动容,因为朱棣很清楚,地方父母官和其他的差事是不一样的,要管理的事太细了。 而且张安世这个家伙,还是开了一个先河,这等于是,将他自己一人,站立在了整个太平府三县的对立面。 若是没有许多人尽心竭力的办差,随时处理掉新措施引发的问题,在这短短时间之内,确实不可能完成这一次征收。 可现在看来,征收的工作不但做的很好,而且……好得过了头,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之外。 这显然,和太平府上下竭尽全力的支持是分不开的。 于是朱棣道:“你也不必自谦,虽说大家都肯尽力,可能让这些官吏们尽心竭力,这也是你这知府的本事。” 朱棣定定地看着张安世,却是满是嘉许:“若是天下官吏,都如太平府一般,朕还忧愁什么呢?这太平府乃天下楷模,张卿家与其官吏,更为天下官吏的榜样啊。” 朱棣显得很认真,太平府缴纳的钱粮太多了,粮食翻了几倍,而商税却有十倍。 倘若当真如此,国库怎么可能不充盈?有了这么多银子,无论是国计民生,朝廷可以施展的空间,可就太大了。 张安世的这一番操作,就好像为朱棣开了一条新的路子。 “此等敢为天下先的壮举,让人大开眼界。”朱棣沉吟着,豪爽地道:“太平府干的很好,所有人……都要嘉奖。” 朱棣说罢,便立即看向亦失哈:“朕要亲书一份旨意,旌表太平府,命人立碑于太平府衙,令万世传颂他们的功绩。” 亦失哈忙道:“奴婢遵旨。” 朱棣又道:“至于此番立功劳的官吏,也要赏。” 他背着手,来回踱步起来,却好像是思量着什么,半晌后,便道:“就不必破格升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