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了个位置坐下。 “好。” 过了一会儿阿姨抬起头来,有些不确定地问我:“你以前是不是经常来?” “啊……嗯。”我笑了笑,“我就住铁轨那儿,以前经常来。” 阿姨应道:“嗯,对!对对!哎呀……是你啊,我记得你!” “变化太大了。”阿姨一边下馄饨一边对我笑,“你好几年没来了吧,我差点儿认不出你了,是听你的声音才想起来的。” “我现在在北京工作。” “北京?北京好啊。” 馄饨的味道一如往日,那热腾腾的鲜美味道唤醒了我的味蕾,让我几乎落下泪来。 在北京什么都好,可惜吃不到这碗馄饨。 过了一会儿,除我之外的客人越来越多,阿姨渐渐忙碌起来。我吃了一半觉得不过瘾,又出去买了两块烧饼配着吃。 吃完了我才想起来,好像有一次我和杨舟来,他也喜欢这么吃。 原来。 我吃完了馄饨,跟阿姨说了声再见,又往我家走去。 原来我来这里不仅仅是为了姥爷。 我抄了一条近路,是个一般人不会走的路,百度地图都不会导到这里来。 原来—— 我来这里也是因为,这间老屋充满了我和杨舟的记忆,充满了我们生活过的痕迹。 而痕迹可以被保留很久。 我有些怔愣站在离我家不远处的树下,找了块干净的石台阶坐下,静静地看着我长大的地方,我痛恨的地方,还有我深爱的地方。 无数种情感在我心里发酵,让我这刹那间百感交集。太阳从云层中跳跃出来,这不是一个阴天,这是又一个灿烂的夏末。 没过多久我就听见机器轰鸣的声音,拆迁队带着挖掘机过来了。 “小谢!”拆迁办大叔还记得我,朝我走了过来。 “哎。”我说,“你们要开工了?” “嗯。”大叔点点头。 工人们干活很利索,有些机器我叫不出名字来——他们从西边开始,机器一下子砸了下去,似乎只有很少的声音,但尘土几乎是在同时飞溅出来。人造的建筑物在这一刻是如此脆弱,人可以建造它们,自然也可以无情地摧毁它们。 很快,就到了我家,我退后了一点,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我便看见我家的门倒了下来。再来一下,墙体坍塌,破了个大洞,像是变成了玩偶娃娃才会住的房子。我看见了二楼的地砖扑簌簌地掉落,那是我姥爷为我铺的。我看见了墙上的海报被撕裂,褪了色的she,走音的波斯猫。我看见了浴室里我贴上去的挂钩,摆放牙刷杯的支架。我看见了有一块去不掉的污渍,我看见了窗户,我曾经站在那里向外看,我曾经站在那里亲吻一个人。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