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文逸这边的想法却简单,手上略显暴戾的拉弦动作只是出自无意识的思考,放了十来箭后,他略带轻松地看着刺猬一般的草靶。 一腔好意被拒绝了?这无妨,因为今日,他打算做的事,都已准备完全了。 师无算安坐在凉亭中,自弈的棋局无甚趣味,就这么一会儿工夫手下棋盘已下完两局,正在收棋子。 伏霄快步回来,心里正闷,见到他安然不动坐在那,拨云见月一般,胸中被贺文逸带来的那点郁结倏然一扫而空了,仿佛师无算真是一口良药,拍拍袍子坐下,伸手帮着分捡黑白子。 棋子入篓,当啷脆响。 师无算并未抬头:“殿下方才骑射的身姿很是矫健。” “你方才顾着下棋,还能分神看我们骑射,”伏霄低低笑着,撤手将牛皮护腕摘了下来,松松双腕,“所以阿和看出什么没有?” 师无算这才抬目看了他,捏起一枚棋闲闲地敲打,“应是有结交之意。” 伏霄来了兴致,看了眼远处独自跑马的贺文逸,笑意盈然:“姑且当你对。若是如此情形,你待如何?” 最后一粒棋子入篓,师无算盖上竹盖,收拢棋枰,温言道:“结盟的前提,自然是相互惠利,殿下现在,有什么能给出去的,晚生实在想不到。”目光随之飘远,看着贺文逸渐渐变淡的身影,“晚生只知道无利不起早,既然殿下已没有东西能给出去,那唯一珍贵之物又是什么呢?” 真话往往伤人。 现在的伏霄,浑身上下,只有这一条命而已。 伏霄目光微凝,静静地与师无算对视了须臾,才蓦地放下那副复杂的神色,慢慢转过身走出了凉亭,“结盟的前提,是相互惠利,这句话,本王记住了。” 日子到了中旬,这一月便过得飞快了。 七月夏秋之交,流火偏西下沉,寒凉之意仿佛是在一夜间席卷了整个京师。 秋狝这日天未放亮,天子仪仗已携着王公大臣,由禁卫开路,浩浩荡荡出发到了围场。中途旗帜如流、千乘塞道自不必讲,天家威仪不可废弛,老皇帝裹得满身祭天用的礼服珠饰,连伏霄这样的亲王也需跟着一道妆点,待到祭天上告祖先完毕,还另有一套猎装要穿。 伏霄为了围猎一宿没睡,被折腾得险些断气,他在想起纷纭镜一事前倒没觉得日子这般苦,一旦想起从前是如何快活,便觉得现在身处的简直是个魔窟。 天子在高台上宣读祭文,伏霄站在众兄弟当中,盘算着接下来狩猎的章程。 按照礼部的流程,待念完祭文后,老皇帝会先发一矢,射向早准备好的鹿,再经过一整套繁复的流程,才会开始今日的围猎。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