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沉默片刻后,只撑起龙头拐杖缓缓起身道:“既是陛下所赐,顾家自该……谢主隆恩!” 于是,那日从北苑踏出后,连他自己都有些哑然。 他的亲事,那么一桩天大的大事,就那样轻飘飘的……定下了? 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或许正乃祖母所言,缘分二字罢。 当年感染天花的安阳郡主被迁出了皇宫,送回了郡主府,他前往郡主府送药那日,见偌大的郡主府门庭轩丽却分外寂寥,府中并无主事主君,又无父无母,无亲无故,去的那日无意听到郡主府的侍女们在墙角抱头痛哭,埋怨郡主的父族宫家竟无一人登门探望,便是附马爷也不过在郡主府虚留了片刻,甚至都不敢靠近芳菲庭半步,只将她们孤苦无依的郡主丢在郡主府活活等死,又道皇上好狠的心,竟下令命人直接将九死一生的郡主移出了宫,若非太后顾念,一气之下跟着出宫探望,这满府的婆子婢女怕全部都得被这场天花吓得四下逃命。 彼时,感染天花后九死一生的安阳郡主奄奄一息,若非提前送来了草药,怕是挨不过两日。 那日,隔着一道薄薄的帷幔,顾青山失礼的上前探了探郡主的病症,那一眼,日薄西山的安阳郡主浑身上下竟有股子腐朽到夺目的美,生生冲击着他的眼球。 明明她一脸惨白,明明她绝美的脸上已生出了许许多多的天花印记,然而那匆匆一眼,却令他有片刻失神,只觉得惊为天人。 只觉得昨日的画面在今日重现似的。 如今的郡主,整整三个月来,日日皆如那日。 当时,他只有片刻怜惜。 然而,此时此刻,已是他妻子的安阳,同样这般面目,只觉得用慢刀割肉般,每日朝着他身上生生割下一块肉来,只恨不得将她身上所有的痛苦全部悉数转移到他的身上来才好。 他不怕痛,也不怕烧! 当年他能救她于水火。 今日,他也一定能! 这样想着,顾青山紧紧抱着安阳,只将脸凑过去不断在她脸上贴着,用力的贴着。 待身上刺骨的冰寒被她滚烫的体温一点一点吸走了,待浑身渐渐发暖,发烫了,顾青山复又轻轻撩开帘子,下榻,浇水,上榻,周而复始。 整整一夜! 自后半夜起,安阳身上的体温竟离奇般的消散了些。 长夜漫漫。 东方鱼白。 整个无恙居,整个将军府静谧无声。 火盆里的炭火已然熄灭,半开的窗外凉风袭袭。 外头静谧无声。 整个世界就跟彻底静止了似的,没有一丝声响。 安阳于这般安静静谧的清晨缓缓睁开了眼。 冷。 好冷。 她下意识地打了个轻颤,浑身略微哆嗦着。 有那么一瞬间,自己不知自己究竟身在何处,整个世界一片灰蒙,她好像是做了一个漫长而杂乱的梦,梦到了皇祖母,也梦到了她那未曾谋面过的长公主母亲,还有顾青山。 她梦到顾青山上门前来提亲,长公主母亲一脸冷漠挑剔的拒绝,拒绝的理由有他顾青山竟敢赢个美婢回来打安阳的脸面,他还敢朝三暮四跟旁的女子四下勾搭,惹得她的宝贝安阳徒生闷气,这一世势必不可能将安阳再嫁给他了。 原来梦里竟是下一世! 她们都已重新投胎了,可皇祖母还是她的皇祖母,娘亲,她的长公主娘亲这一世竟建在,还将她捧在手心里宠着长大,这辈子有长公主护着,再无一人敢肆意欺负她了,她还梦到这一世的顾青山居然依然恬不知耻的跑来郡主府求娶她。 好美好的梦,她贪恋着,如何都舍不得醒来。 她没有娘亲,可是梦里有噢! 梦里的皇祖母也还建在,只笑眯眯的看着她们打闹。 梦里的顾青山被长公主指点得连话都不敢说,她得意傲娇极了,优美的天鹅颈绷得直直的,老高傲了。 不过,见长公主真要推了这门亲事,打他顾青山的脸,安阳又下意识地有些着急,只频频朝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