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筠庭被人推上阶梯,踉踉跄跄,双手捆在身后,伤口同山涧泉水般渗着血。 韩逋命人迫使她跪地,承影剑却架在皇后的颈间:“圣上可知,多年来鳐娘清醒的痛苦,如同人间炼狱般恐怖吗?” “朕不后悔。”仁安帝云淡风轻道,“她的结局,该归结于咎由自取。” “你这,无情无义——”韩逋怒极,手起刀落,就要夺去皇后的性命。 “铛!”承影剑倏然被另一把剑弹开,瞬间脱手。 电光火石之间,裴筠庭与燕怀瑾视线交错,一人飞闪身形朝他奔去,另一人则接下剑柄,寒芒乍现,斩落绳索。 将人接至怀中,燕怀瑾顺势搂了把她的腰,十分心疼,趁着空隙悄声问道:“还撑得住吗?” “速战速决。” 身影交迭,又各自朝不同的方向攻去。 燕怀泽反应仅慢了半拍,胸前衣襟便被划破,只得咬牙躲避;韩逋周身围着暗卫,难以突破,于是裴筠庭转而刺向怡亲王。 正在此时,蓬莱殿外突现刀光剑影。硝烟弥漫,与宴上寒光相得益彰。 倏尔,一阵寒风入颈,吹得人一激灵。 裴筠庭微眯双眸,抬手抹了把血污,奈何它们已经风干,光凭这手无法消除,只得退而求其次,将模糊视线的殷红赶跑。 久别的展昭展元从天而降,再添把火。 莫约半炷香的时辰后,温璟煦出现在他们硬生生杀出的缝隙中,带着寻到领头人的金吾卫与锦衣卫,以及被牢牢捆住的韩文清。 大致看清殿内情形,他并未气馁,眼里甚至有星星点点,难以言说的光芒。 温璟煦最厌恶同此类人打交道,稍有不慎便满盘皆输,于是乎递去告诫的眼神。 战场犹忌优柔寡断,故裴筠庭全力以赴,承影剑在她手中仿佛拥有独一无二的灵魂,且怡亲王好吃懒做久了,怎是她的对手,没多时便败下阵来。 燕怀瑾亦然。 战场最能磨砺人的心性,他也因此练就满身硬本事。真刀实枪地厮杀数回后,便是裴长枫都略逊一筹,更何况燕怀泽。 直掠面门的剑刃触目惊心,铮然的嗡声震得人虎口发麻,绕行一圈便戳向心门。 激血飞溅染甲胄,胜负也在刹那间分晓。 韩逋面不改色,持续指挥部下抵御,眼见大势将去,就想带燕怀泽一起逃走。 然而满目狼藉的混乱中,暗卫分明一直将他护在中央,可仍被人悄无声息地往胸前处插了把尖刀,捅穿心口。 他如一只缺水的鱼,瞳孔外突,干裂的嘴唇张阖,殷红的血越涌越黑——刀上有毒! 温璟煦暗自蹙眉,若有所思。 显然,此事出乎意料。 “韩相!”原先马上要握上他手的燕怀泽尚未来得及反应,就眼瞧着他倒在自己面前。 裴筠庭浑身疼得像要炸开,唇瓣发白,满头大汗,全无往日的清丽淑仪,可在场之人无不肃然起敬。 此后数年,人们提起裴筠庭的名讳,首先忆起的,当是她惊才绝艳的剑术。 是她以一己之力告诉所有人,女子拥有无限可能,她们也能与男子平分秋色。 休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龙泉壁上鸣。① 终日挂在墙上的剑,得见天光。 预备上前扶她一把的温璟煦,脊背蓦然一凉,侧身,恰好看见毒针擦着鼻梁掠过,几乎惊出满身冷汗。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有人快要等不及了。 一旁燕怀瑾的剑尖始终悬在燕怀泽喉头,瞥见皇后雾蒙蒙的眼,也只是扯出一个笑,表明自己安然无恙。 假死一事,皇后信以为真,整宿整宿的失眠、吐血、食不下咽,不堪重负的身子一再透支。 万幸,万幸他平安归来了。 “皇兄,其实你不必如此。” “你我境遇相反,又怎能切身理解?” “我——” 堪堪吐出一个字,燕怀瑾便被其扑倒在地,待反应过来时,那支突如其来的箭已深扎血肉。 而下意识推开他的那一刻起,燕怀泽便提前预见了自己的结局。 这场博弈中,他最终又放弃良机,甘愿成为败者。 ...... 点点余晖洒落,裴筠庭初次意识到,文人墨客赋诗中的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