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在一间鲜花店前停驻。 店员热情地迎着何之远:“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 “我想买一束花,送人。”何之远打量着扎好的花束,盛开着的粉色蔷薇周围点缀着满天星,一看就知道是情人间预定的礼物。 “好的呢,”店员笑着问,“请问是送给什么人的呢?” “我去世的母亲。” 店员的笑容消失了。 她看着何之远年轻的面孔,打心底里觉得悲痛的同时语气变得小心翼翼:“如果是给已故的母亲,我推荐选白百合、马蹄莲这样素净的花。搭配上康乃馨或者母亲生前喜欢的花,我可以给您扎个花篮。但这边没有现成的,着急的话墓园那边会有很多祭奠用的花。” “是吗。”何之远没有太多停留的时间,“那不用了,谢谢你。” 走到门口正要离开,何之远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给我拿一束红玫瑰吧。” 店员脸上露出不解的神情。 何之远回到车上,她捧着那束玫瑰,这香味让她觉得熟悉。 她知道何问心得了癌症,但没想过她会死。 甲状腺癌,最普遍的那种,发现得早,很少有人会死于这种癌症。事实上何问心确实不是因此去世。 意外。 最后的结论似乎是这样的。 她死在何家老宅院子里的人造水潭,那里已经干涸了许久,据说今年夏天才重新换上了水。何问心就是溺死在这样一个深度不超过三十厘米的小水洼中,据调查显示她生前喝过酒。这是一场醉酒后的意外,因为当天老宅里没有第二个人,只能这样定下结论。 没有一点预兆,何问心的离世太突然,好在她已经差不多退出了管理层,这才没有造成更大的影响。 作为何问心的女儿,何之远来得似乎有些晚了。 没办法,她几乎被遗忘了。当人们手忙脚乱地筹备着葬礼,直到被律师找上门来才想起何问心还有个女儿。谁都知道这对母女的关系简直可以用破裂来形容,何之远在国外一呆就再也没回来过的行为在众人眼中就是被抛弃的信号。所有人都很好奇,这样大一笔遗产,究竟是如何分配的。 毕竟比起宛若没有的女儿,在人生的最后几年真切地陪护着的,只有她从年轻起就一直跟在身边的同性爱人。 何之远姗姗来迟,司仪让她上前跟死者告别。 有人说何之远会高兴,作为唯一的血脉,不管比例多少她都会分得一份遗产,一个交恶的母亲死去换来一笔丰厚的奖赏,何乐而不为。也有人觉得何之远会难过,因为她一直被母亲抛弃在权力圈外,金币周围早已群狼环伺,如今她要眼睁睁看着大笔家产落在这些外人手里,实在是让人愤恨。 更多的人盯着坐在前排的律师,好奇遗嘱中到底写了什么,自己又能从中间捞到多少好处。 何之远看上去有些憔悴,倒不像有些人臆想的那么无情。她来得时机很巧,刚进到屋内,毛毛细雨就变成了瓢泼大雨,雨滴打在屋檐的声音宛如提前播放的葬礼进行曲,很合时宜地渲染着氛围。 她在门口拿了一束白菊放在棺前。何问心像睡着一样躺在棺中,没有死于非命的狰狞,如果不是她看上去并非迟暮,倒像是寿终正寝。 何之远想起了四年前那场激烈的争吵,何问心很生气,当然了,她的目的就是这个。 “跪下!” 常年身居高位的人自带一种威慑力,更何况她十分愤怒,还有“母亲”这个身份的夹持。尽管已经做过准备,何之远依然下意识地想要顺从。但伴随着对母亲威严的恐惧,心中生起了另一种情绪,那时极端的怒火。 “你……”她觉得自己的牙齿都在颤抖。 “你、你……”何之远觉得眼眶一酸,终于把郁结已久的话说了出来:“你有什么资格让我跪下!” 好像是第一次发现一个事实,原来何问心比她还矮上一点。动物需要光亮的皮毛来展示自己尚且年轻有活力,以保障自己首领的位置。人也差不多。多年的操劳让何问心早早生出白发,却要用染发膏遮掩。挺直腰后,何之远看得到她新长出来的白色的发根。 原来母亲真的老了,在她说完那句话后,脸上竟出现错愕的表情。何问心似乎被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半晌后她怒吼着让何之远滚,却怎么听怎么像虚张声势。 “我们的关系终于盖棺定论。”何之远对着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