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竟觉得这人长舒了一口气,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想想他从前,挑水的苦力活应是从未做过,故而才会如此吧。 她往锅中加水,再抬眼,见崔三已经拐上泥土路,路边有个比他矮一截子的姑娘在等着,天冷穿得不多,故而瑟缩着,恰望着这边,同秦巧一对视,急忙低头看地。 “又是他!真是倒霉!” 罗云英见她出神,低咒几声,“兄妹三个,当哥的是个哑巴,一个崔六就剩一口气了,另一个崔八不知好歹,快快死了算!” 秦巧疑惑看她:“昨日才来,这几个怎么不开眼,竟然开罪了您?” “得罪我?”罗云英磕着鸡卵,壳子里残余的蛋液舍不得浪费,瞧没人在,伸出舌头使劲舔,含糊道:“他们是得罪屠生了。看她脸蛋长得不错,屠生第一个就惦记上。那小娘子以为自己还是东京城里的娇娇儿呢,哭着喊着不愿,折腾了大半宿。她那当哑巴的哥倒是厉害,十来个人都按不住,发起疯来唬人哟。” 说着,她突然噗嗤笑出声,示意秦巧附耳过去,“你是不知道,姓屠的光码子大,经不住哑巴一拳头,今日怕是要顶着乌眼青呢。” 她还在絮叨着,于大多数罪奴村人而言,这一桩事情,不过是枯泛生活的一抹意外。 秦巧看着走远的那对兄妹背影,只觉心里堵得厉害。 *** “三兄,你方才瞧见了吗?那个放粥的女子在帮你解围呢。” 崔八娘激动地看着崔三郎。 崔三郎没抬头,他还不熟练挑担走路,正在努力寻一个最好的姿势不让两个水桶前后摆得过分厉害。 他自然听得出妹妹口中重点是那个‘放粥’二字。 可人家只是随口说说罢了,怎么会特意给自己解围呢? 崔八娘捂着空瘪的肚子,犹自期待:“三兄,三兄,她肯帮你解围,等会儿放饭的时候,你说能不能让她多给些粥米?” 崔三郎摇摇头,努努嘴,示意她悄声些。 昨夜若不是三兄,她只怕落到那个姓屠的恶魔手中了。 不止是昨日,从东京到福州这一路,全靠着三兄相护,她才能囫囵个活到现在,自然乖乖听话。 打水的地方不在村中,方才照着同屋人指点,绕了好大一圈,这一次总不会错了。 崔八娘还想再说方才灶棚的娘子,可看哥哥神情淡淡,不想惹他不快,只好按捺住,一边往桶里压水,一边咒骂那个故意指错路的坏人。 “要不是那人使坏,咱们早就打好水了。” 在哪里活着都不容易。 崔三郎深谙此间道理,昨夜他得罪村里的大管事,其他人为难他是情理之中,不过是些可怜人自保罢了。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