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氏匝量下厚度,心里盘算着:胡老那边送一床、二娘和小白各分一张,最后余的不多,她和丰收就不必再分,合盖一张也够数了。 耐得住这月数的辛劳,蚕虫没有辜负她的期望,馈赠给她一个轻柔暖和的冬天。 阮氏笑得欢快,扭头同秦巧道:“剩下的这些,给咱们姑嫂一人做一件蚕裤子,今冬光他两个有新衣,终于轮到咱们了。” 秦巧配合地说了谢。 灶屋里人影晃动,是崔三在熬野菜粥。 已经能闻到熟悉的米香气了,她想起这两日做活,阮氏口中不断提起的阿娘。 不知是哪里来的野鸹,哇哇地直叫唤,听得人心头生寂。 “嫂子,这些都是阿娘教你的吗?” 阮氏:“嗯。每年婆母都会养蚕的,要养就是四季蚕。那时候家里蚕丝被子能有十来床,最厚的能有十来斤,卖到镇上能有半吊子钱呢。” 百姓家能用来淘换钱物的,只有自己的苦力。 四季辛劳喂养,穿针引线,一年到了冬卖过,就是个很值得丰润感恩的事情。 很容易想象到,阿娘是如何朴实无华却又忙碌操劳地走完自己的一生。 凝聚了她一辈子的生存智慧,本该传给女儿,却传给寄托了她养育女儿之情的阮氏身上。 人的命数可真是奇妙。 十年之隔,她终于得到了来自于母亲的教导。 夜食之后 秦巧和崔三同坐一处。 分出来属于他们两人的蚕丝被芯已走过针了,剩下锁边,秦巧自己接了过来。 她一边走针,坐在身后的崔三握着竹梳子打理着她刚洗过的浓密长发。 “我其实不是被人拐子抱走的。” 或许是想通了,横亘在心头的秘密像针一般扎着,她想痛快地拔出去,于是道:“那时小,阿娘以为我记不住事情,其实我一直记得家在什么地方。” 福州-青口镇-满井村 这几个地名被她刻在心口,到死都不会忘记。 崔三听出她语调里藏着的另一种深意,忆起阮嫂子说二娘是被拐走,猜出那应是秦家父母编出的谎话。 于是握起她的手掌,在手心划拉了一个记号。 这是他们约定好,便是疑惑的意思。 不懂秦家父母为何卖了二娘,阮氏常说老丈人没有染指神仙膏之前,家底子很殷实嘛? 秦巧说舍不得卖庄稼吧,“早前我也想不通。后来就懒得计较,想明白缘故后,为难的只有自己。我就在心底告诉自己,等将来回了村里,要当着阿娘面恶狠狠地唾骂她一顿,让她痛哭流涕地给我道歉!”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