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高砚本来不想收学生的,她差一点就拒绝了。 她有教学工作,业余时间除却自己的绘画创作,私下里只想全心全意教导儿子。魏喜年纪小,没有书画功底,又不能每堂课都上,她不愿那么费力教一个在水墨艺术上尚且看不出天分的孩子。 一番客套委婉的请托后,魏喜父母说女儿有先心病,手术不能完全治好,主动要签免责声明。 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可以看见画室的一隅空间,透过敞开的画室门,她看向独自在画室安安静静看书的那个小女孩。 那么瘦弱苍白,原来是因为心脏病。 原来这么小的女孩子,也会有心脏病。和她的爱人一样的心脏病。 而小女孩的父母面容坚强,所有的愿望不过是希望女儿在书画的滋养下,怡性养心,好好的活下去,更久的活下去。 至此,她收下了魏喜。 她也把一杯茶饮尽了,接下去慢慢说:“小喜也有心脏病,一生下来就有的复杂先心病,八岁时曾动过一次重大手术,主刀医生也是当年你爸爸在国内的主治医生。” 其他的,无需多说。 林路的确已全部明了。 刚刚短暂的沉默间,他已直面事实真相,快速梳理清楚了魏喜如今的去向,他接下来该做什么。 冥冥中的疑惑,都有了答案。 所有的迷惑不解,都在指向这个唯一的答案。 八岁时,父亲病逝前的那一段时光,依然封存在他的记忆深处。 雪白的病房,浓烈的消毒水味道,来来去去穿白大褂的医生护士,爷爷奶奶的眼泪,母亲背对父亲的恍惚沉默、满脸泪水,面对父亲的无微不至、灿烂微笑。 还有强大如山的父亲。 无人时,父亲坐在病床上摸着他的头说,他已经是个小男子汉了,以后要照顾好爷爷奶奶和妈妈。 但他没有做好。 只要他多了解一点心脏病的症状,多回想一下被病痛折磨的父亲,或许她就骗不了他。 有意无意,他把这个带走父亲的病魔,封印在了时光深处,仿佛这样,世上再无病痛离殇。 他久久垂眸不语,肖似父亲的高大身影散发出清寂的孤独,仿佛融入这间古旧的画室。高砚终究又多说了一点:“现在的医疗科技和你爸爸那时候不一样,小喜不会和你爸爸一样。” 她续斟了两杯茶,林路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他确实渴了,在高铁上并未多饮水。热茶滋润了喉咙,喉头气韵生动,他痛快地说:“我知道,她一定会好好的。” 他捏着空空如也的白釉小杯,晶莹剔透的玲珑小茶杯,茶气氤氲流转,茶香连绵不绝。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