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易,”他深吸一口气,“太难了,银子是其次,在码头上瞒天过海最难,这不是漏舶商拿点银子就能摆平的东西,一个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莫千澜沉默片刻:“所以我需要你掌控济州,我的人可以随你前往济州,听你调用,码头上刘家、石家,也尽数可用,买来的东西化整为零,再运回宽州。” 程泰山点头:“你安排的很妥当。” 如果出事,刘家是漏舶商,可以送出去顶罪,而且据他所知,石家的船贯穿南北,很分散,还有一些船很多人根本不知道是石远的。 他端起茶盏一饮而尽:“我会在济州纳一房妾室,借宠妾灭妻之名与家中断亲。” “没这个必要,”莫千澜起身,站到窗前,推开轩窗,任凭寒风沾身,醒一醒神,“相信我。” 程泰山立刻起身,“啪”地关上窗,一把将他按回椅子里:“一把年纪了还装什么仙风道骨,别给吹散架了!” 莫千澜“哈哈”两声:“哪里就老到这个地步了,我总觉得阿尨还小呢,再说咱们两个差不多年纪。” 程泰山望着他幞头下露出的花白头发,叹气道:“头发都白了。” “我要是死了,”莫千澜顿了一下,“你就把阿尨当自己的妹妹。” “少说几句不吉利的话,能多活两年。” 片刻后,莫聆风带着大黄狗寻来,二人一狗告辞离去,程泰山没有远送,站在二堂门口,看他们紧攥着手,穿过枯树,拂过菊花,走入初冬的寒风里。 这一次他的目光落在莫聆风身上,从地而起的寒风将她衣裳吹的猎猎作响,铁青色的天幕在她身前一点点退去,数道日光破云而出,落在她身上,将她渡上一层金光。 无论是他程泰山,还是莫千澜、赵世恒,他们这些曾在雄石峡浮木筏、看落花如雨,在马场拉弹弓、百发百中的人,全都在她脚下碾碎。 她长大了。 忽然,他心中一动,顾不得外面还有无数客人,走回屋内,紧闭房门,坐回书案前,从抽屉里取出八卦盘放在桌上。 他屏息静气,再取三枚铜钱扣在双掌中,心中问事,将掌中三枚铜钱摇晃之后,放入八卦盘。 他记着爻,六次过后,放下铜钱,后背靠在椅背上,双目紧闭。 屯卦。 元亨,利贞,勿用有攸往—— 他吐出剩下的三个字:“宜建侯。” 心中猛地一跳,他起身磨墨,铺纸提笔,画出屯卦。 此卦外卦“坎”,坎为陷为险,为云为雨为水,内卦为“震”,震雷动而鼓发万物。 内欲动而险在外,万物初生,险象丛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