肘架在桌上,右手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歪头看着程廷:“今晚我和邬瑾便带兵去济州,你安心在宽州。” 程廷点头,又想起来一事:“惠然娘家要去济州,我赶紧让他们别折腾。” 他站起来,再次一拍胸脯:“放心,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我心里有数。” 他匆匆而走,莫聆风、邬瑾安排离开时宽州府诸多事宜——侯赋中怕死,只需制住侯赋中,宽州庶务便出不了岔子。 酉时,莫聆风携带莫家铜符,与邬瑾一同前往高平寨大演武场祭社。 天在眨眼间暗下去,大演武场火光熊熊,大军齐齐而立。 最前方站着游牧卿、窦兰花、种韬、常龙、殷南,五人勇猛精进,有劈山之威,每人各领一万军。 他们神情肃然,在寒风中难掩心中激荡,两眼发亮。 在军都统制身后,以五百人为一方阵,方阵旁站立一个指挥使,指挥使有壮女子,勇男子,都曾斩杀敌将,精神抖擞,队中稍有异动,便目光如电望过去。 每一百人一个都头,都头站在排头,听到动静时,立刻出列,前去查看。 士兵人随马立,手随刀垂,每五十人便有一个旗头,手握莫家军军旗,左右傔旗两人,护着旗帜。 军容整肃,枪头寒芒点点,连结成片,刀锋锐利,杀气冲天,弓箭重弩齐备。 演武场上方,架着桌案,摆放陶瓮,内有高平寨黄泥,做为社神。 社为地之主,能平天下,士兵祓社衅鼓,莫聆风高高在上,面朝南,背临社,端正衣冠,以牛羊豕三牲祭社神。 此三牲为大牢,乃天子社稷所用之物,种韬曾读《公羊传》,知道三牲寓意,哪怕早已知此行是造反,却不及此时看到三牲时的心潮澎湃。 他此行,冒的是株连九族之险。 殷南、游牧卿等人,都是无根浮萍,受莫家恩惠,为莫家赴汤蹈火,他不同。 种家庆守高平寨数载,种家的根就在宽州。 他跟随莫聆风前往济州起兵,一是无可奈何——如果不从,莫聆风不会留他性命,二是乱世骤然而至,他手握刀兵,跟随莫聆风奋力一搏,也许另有一番天地。 他看着莫聆风。 莫聆风居高临下,昂首而立,睥睨一切,带着毫不掩饰的野心,谁也想不到她初进高平寨时有多幼小稚嫩,更不会想到小小女子,会有吞噬山河的一日。 她必须赢。 莫聆风命殷南、小窦上高台,迁社神上主车,自己望向数万战士。 她并没有失控,眼睛里映着火把灼热的光,对着即将到来的杀戮深吸一口气,“唰”的从腰间抽出长刀,高高举过头顶。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