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廷抬手,用手背擦去眼泪,再次恢复豪杰本色:“行了,我回去挨揍。” 他视死如归地告退,邬瑾和他一起出宫门,又送他回家,再去值房处理政事,直到亥时初刻才归家。 陪着父母坐了片刻,他又临了两张陆机的字,亥时末刻洗漱更衣,吹熄灯火,筋疲力尽躺在床上。 两手交叉枕在脑后,他在黑暗中睁着双眼,人藏在夜色里,快乐从心底涌上来,撑破心房,蔓延到眼角眉梢。 嘴角慢慢勾出笑,门外忽然传来叩门声,是邬意来了。 邬瑾的心绪瞬间收拢,披衣起身,点燃油灯,给邬意开门。 “哥,我想新开个铺子,你能不能给我提个匾额?” “写什么?” “邬家糖铺。” 邬瑾道:“陛下今日罚了程三爷。” “啊?”邬意很是诧异,“陛下和程三爷不是……” 他转眼就明白了邬瑾的意思——陛下连程三爷都罚,他要是敢打着邬瑾的幌子出去胡作非为,谁都保不住他。 他连忙站直身体,做出保证:“哥,我就开糖铺,真的,我刚刚从糖铺里回来。” 邬瑾看他战战兢兢的模样,点头道:“明天来拿,回去吧。” “知道了。” 邬意匆匆离去,邬瑾没有睡意,干脆走去东隔间,磨墨铺纸,打算提字,然而笔握在手里,半晌没动,反倒在纸上滴了一大团墨。 他又想起莫聆风,想起明日要示下的敕令,烟消云散的喜悦再一次袭来,让他连笔也握不住了。 第435章 喜事 此时此刻,莫聆风亦未睡。 自邬瑾出宫,她打马出城,巡视高平寨,亥时过后离开堡寨,打马在马场上驰骋。 白马在月光下奔跑成一道闪电,莫聆风伏在马背上,顶风前行,一群禁军紧紧跟在她身后,如同一阵飓风,刮过草地。 直到月上中天,莫聆风才勒马停下,翻身下马,将马鞭扔给追上来的殷北,负手而走。 朔河流水翻腾,水面浮光,银波逐月,草还未黄,花先凋零,莫聆风踩在柔软泥土上,慢慢往北行去。 她很熟悉这样的黑暗,知道自己要在其中找寻什么——她从未如此信奉过鬼神,希望能在虚无缥缈的世界里找到一点莫千澜的气息,但黑暗日复一日,越来越冷酷无情,没有亡魂可以偶遇。 她漫无目的走了片刻,从腰间取出陶埙,按住埙孔,放出“呜呜”之声。 直到此刻,她这埙曲才算是大成,一口气吐出去,把这静谧夜色撞的粉碎,血流如注,悲声到老,一众禁军将士听的心头乱如飞篷,遍体生寒。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