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异族人下得泻药,药性极烈,虽不能拿他性命,将他一时半会摧残至此,却也绰绰有余。 大殿静了半晌。 四只鎏金狮兽灿黄的眼睛空洞而冰冷盯着他,好似座上赤着双脚袒胸露乳的周恒,脸上一双三角眼,混浊,死白,他已全然瞎了。 “听说我的好儿子,这几月躲着我,迟迟不肯见我,是因为,病了。” 周恒已看不见了,周怀晏却直觉那目光直勾勾落在他身上,像蛰伏在淤泥里的蛇的芯子,阴毒又潮湿。 他吞咽一口唾沫,费力提起嗓子:“儿子并非对父亲避而不见,确是因杂事缠身,染了恶疾,为免沾染父亲,故才不见,儿子病愈后自当受命,随时听从父亲招见。” “这么说来,你是事出有因。”周恒歪着头,懒懒瘫在诺大的狮虎座上,他手中转玩着一串黑紫佛珠,“是快要死了,所以不能来见我。” 周怀晏听在耳里,不是滋味,他嘴上说:“正是如此。” 佛珠被一条细线绷着,在周恒掌中紧紧摩挲,嘎吱嘎吱。 佛珠转到一半,停了,周怀晏心头悬起。 上头周恒的声音轻飘飘荡下来:“快死的人,也是当不好差事的,既然你不堪重任,便将缉拿六王爷的事卸下,交予别人罢。” 周怀晏暗松一口气,恭敬鞠了一躬,两股颤颤,转身要走。 “可是这事,为父要交予谁呢,世上已经没有其他人能知道六王爷其踪了。” 周怀晏后背一僵,却未回头:“是儿子无能。” 周恒不语,室内静默。 一颗珠子啪嗒,啪嗒滚落在周怀晏脚边,透着一股血液干涸后的,腐烂的颜色。 满室风雨欲来。 周恒身子好像将朽的老木,摇摇晃晃站起来,道:“如果你无能,这世界上就没人有这个能耐啦!” 周怀晏背后没有长眼,却直觉一道杀气腾腾的黑影,沉沉覆上身来。 “我给过你机会了,你把我的耐心,已经全耗完了。”更多的佛珠,源源不断往阶下滚,向周怀晏涌来,“你,违背朝廷指令,将六王爷傅正欢挟于府中,借他手里各地官员的把柄,壮大你自己的羽翼。” “私藏重犯,谋私敛财,下一步,你要做什么。”周恒一步一步,迈下长长阶梯来,“要反我?要剑盟之主的位置?” “愚蠢狂妄,操之过急。”周恒在周怀晏身后,缓缓伸出掌来,“既然你身染恶疾,不久于世,不若我……” 周怀晏突然打断他:“父亲何来操之过急一说,说得好像我若规矩本分,剑盟盟主的位置就会轮到儿子一样。” 周恒愣了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