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是巫,身肩重责,而她只是个在俗世中挣扎的凡人罢了。如今的情况难以理清,但来日的景象显而易见:就算她回到她身边了,难道先前的问题就不存在了吗?难道她就可以收敛了所有的情感吗?难道她就不会打扰到癸娘了吗?难道癸娘就可以接受她了吗?难道她在她心中会是独一无二的吗? 显然不会。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结局已定,也就不必再心存幻想了。 于是,崔灵仪没有回头,也没有应声。她只看着前方的路,狠心走了。 “宁之!”癸娘还在唤着她,声音里更多了几分慌乱。 “宁之——” “不能回头,”崔灵仪一边快步前行,一边想着,“不能回头!” 可正想着,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蹄声。哒哒、哒哒…… 崔灵仪一愣,回头一看,只见癸娘竟骑上了双双,向她的方向奔来。西风卷起癸娘的一头秀发,可癸娘并未被这寒冷的西风侵扰。她一手握住缰绳,一手还拿着木杖,坚定地向崔灵仪而来—— “你……”崔灵仪愣在原地,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崔姑娘,”癸娘说着,已到了跟前,“我与你顺路。” “顺路?”崔灵仪笑了,“我似乎没有告诉过你,我将去向何处。好像,你也没有一定要去的地方吧?” “无论你去向何处,都顺路。”癸娘说。 崔灵仪望着骑在骡子上的她,因双目失明,她的双眼总是空洞无神。可不知为何,此刻崔灵仪竟从她的眸中读出了坚定。 雪越下越大,这应当是开春前的最后一场雪了。雪花儿落在了她睫毛上,她登时眼眶一湿,再也遏制不住,只转过身去,不顾一切地向前疾行。眼泪掉出来,融化了刚落在地上的薄雪。她没办法再回答癸娘,生怕自己一开口便染了哭腔。于是,她只是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她想要拒绝,可拒绝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理智告诉她要尽快撇清关系,可她怎么舍得?她只能奋力走着,仿佛只要她走得够快,这些问题便可迎刃而解。 癸娘听见她脚步声越来越远,却也没再说什么了。她拍了拍双双,这通人性的骡子便识趣地跟了上去。 她跟着她,去还了何夫人给的定金,又跟着她出了城。她没有问崔灵仪要去何处,只坚定地跟着她。两人相隔得不算近,也不算远,只一前一后地沉默着行走于天地间。 崔灵仪知道癸娘没有放弃跟着她,可她硬生生忍住了,没有回头看她。除了夜间在道傍休息过夜时,她悄悄瞧了瞧她。见她生火困难,她只得给她送了些火过去——她认为这是必要的。若癸娘只是个和她素不相识之人,她也会如此。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