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听命,合眼睡着了。醒来的时候三瓶盐水都已挂完,护士正在给她拔针。父亲让她多按一下。她说,我已经按了很久了。父亲问,你知道还是我知道? 她看着他,本能是要反驳,最终却还是按住了手背,让他把毛毯还了。 贴着暖宝宝的药品包装盒尚有余温,被她攥在手里,一路带上车。母亲和她同坐后排,肩膀挨着肩膀,分享着不开窗的车厢内凝固的空气。刚刚在走廊上,母亲应该是生气了,早川听得出来。可她却没有发作,输液的时间如此漫长,她有足够的时间和理由数落自己,可是她没有。 夜里路上没什么车,到家的时间由二十五分钟缩短至一刻钟。汽车入库,父亲先下去了,留她俩坐在车上,谁也没有动。早川想说话,却在开口的瞬间,被母亲抱住了。隔着一层窗玻璃,远处的路灯如同太阳的光球灼烧着她的虹膜,她的身体猛地一僵,然后慢慢地、慢慢地软和下来,顺势闭上了眼睛。 母亲说,下周期中考试吧?考试之前都不要上学了,回家散散心。 母亲还说,妈妈都明白的。 明白什么?早川不敢问。却好像是终于等来一个答案那样,轻轻点了点头。 * 她连着请了一周假。母亲问她想去哪,她想了半天,说去四国吧。母亲一边订票,一边随口问为什么。她沉默了片刻,答道:“听说姐姐也去过。” 母亲一愣,编辑到半途的乘客信息就这么发了出去,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说电话号码打错了,急忙要退票。早川背过身去整理行李,三条衣服整齐叠好,放进箱子,这才听见母亲说:“当时你姐姐十二岁,你八岁。别人送的酒店券,就两张,你爸太忙,你又太小,所以我就带她去了。你别……” “我不是嫉妒。”她又叠了一条衣服,“我只是听说,姐姐很喜欢那里。所以想去看看。” 她们乘飞机抵达神户,住了两夜后,再从明石跨海大桥进入四国。和八年前一样,跟随阪急电车公司组织的“八十八所遍路游”,把前十二所寺庙走一遍。临时成团的客车坐满了人,男女老少,因为互不相识,彼此间话并不多。整个旅行比她想象得更有宗教意味,客车停在寺庙前,游客鱼贯而入,在先达的带领下齐声念诵《心经》。本尊堂前一次,大师堂前一次,每所寺庙都是如此。 母亲说,你知道这些经文什么意思吗?早川摇摇头。 母亲又说,你姐姐当时好像真挺感兴趣的,还问我什么叫“五蕴皆空”。 早川问,你怎么答的? 母亲说,我也不知道。我说“空”,就是“没有”呗。你姐姐却说,“空”不是“没有”。明明才十二岁,不知道成天想些什么。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