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并非神奈人本地人,无牵无挂,萍水相逢,多有因缘际会的感受。“后来你爸和我告白,那个方式倒真是很传统,写了一封信,上面手抄一段东山魁夷的话,‘如果樱花常开,我们的生命常在,那么两厢邂逅就不会动人情怀了’。然后他问我,千里小姐,我们可以在一起吗?” 那一句“我们”及其动人。就像是同居之后,加班回家,下了电车,沿着小巷步行几百米,抬头忽然看见窗口里透出来的温暖的灯光。隔了一层花布窗帘,影影绰绰。她还年轻,尚且不晓得,仅为了这一点灯光,她是会将一生的自由付出的。 永毅人如其名,有恒心,有定力,却不懂得刚柔相济。他在大家族里出身,又是次子,夹在兄弟之间,从未得到过充分关注。因此,也就不会表达。短暂的温存甜蜜之后,是无数次争吵、冷战,起起伏伏。她有时候常常想,到底什么样的人,才能说出那样不近人情的话,然而急火攻心之后,他又懂得要低头认错,再加上那些争吵多出于日常小事,从未上升到出轨变心等原则性问题,于是,她们也就没有真正分手。 尽管过程多有波折,交往几年后,他们终于结婚了。应当说这是一个慎重考虑后的决定——那时身边的朋友流行闪婚,一拍即合的人很多,像他们这样的反倒少了。婚礼是在神奈川办的,各路亲故都来了。草坪从海滩起步,一路跨过拱门、砖径和热闹的花园,最后跑到教堂跟前,借势一跃,变成绿油油的爬山虎,沿着墙往上。几十步高的台阶两侧站满了人,急着要讨一个彩头,她和永毅两个,婚纱是婚纱,西装是西装,胳膊下的篮子里塞满糖果,抓起一把就往他们怀里塞。 结婚一年半后,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了。小小的眉眼,小小的嘴巴,小小的拳头攥紧了。听长辈说,满月时把睫毛剪掉一点,以后反而会更加浓密纤长。她拿出剪刀,又担心民间方子不靠谱,心里转过几个弯,反而犹豫了。最终只挑了左边,剪掉一半,日日夜夜担心着,几个月后一看,原来剪与不剪,长度都是一样的。 “十四周产假休完,再回公司,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似的。我们部门做销售,平时自由来去,关键问题依然要和领导商量。我在办公室里待了三天,茶水间里遇见同事,都是只和我谈孩子,不和我谈工作。我起先高兴,后来也奇怪,你又不是我家里人,谈那么多孩子做什么?后来才发现,他们基本都绕开我,跑去和我们部门的科长汇报工作情况了。” 公司管理层开会,晋升名单上没有她。合作多年的客户突然转向其他公司,虽然大家明面没有点破,她也猜出责任大半得由她担,因为这些勤勉工作的人里,唯独她休过产假。从卫生间路过,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