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个不为人知的幸村问,那你写的是谁? 早川报了一个最近回国的排球运动员的名字。幸村说,我还以为你会写我呢。 “我那两个实习生踊跃着呢,一个想写你,一个想写手冢。我就不凑热闹了。”她耸耸肩,“而且我怕我太主观,对稿子的效果不好。” “你主观吗?”终于排到他们了,幸村把选中的御守从木板上摘下来,“高一那篇稿子不是写得挺好的吗。” “那篇稿子后来也被骂了呀,说我向网球部献殷勤,借机靠近你什么的。当时你去美国打球,背地里还有人说,我是算盘落空,什么都没捞到。行吧,他们骂的都对。”早川一抬头,把幸村挑好的御守抢过来,牢牢攥住,“你说有过这些经历,还怎么保持客观?万一我在细节里报复你,报复那些同学,怎么办?” 午后,雾散了些。太阳出来了,耀眼的金光照着道旁的积雪。就那么轻飘飘的两句话,她说完了,也没往心里去,把自己挑好的御守扔给幸村,和他对调了一下。张开手心,她这个写着“病气去除”,他那个则写着“身强体健”。 她说,你又没生病,膝盖算旧伤,明显这个更合适嘛。 幸村说,那你也没有生病啊。 “哦。”她低头看着御守表面绿色的布纹,轻轻地、轻轻地把它挂回去,然后退一步,“之前家里人身体不好,总去庙里烧香,习惯成自然了。” 岂止是身体不好,根本好不了。父亲前几年退了休,偶尔还去医院坐诊,一辈子站手术台,作息混乱,常常不吃饭,落下胃痛的毛病。起初上医院,诊断出胃溃疡,后来一径瘦下去,拍了ct,才发现胰腺有个占位,查出来就是癌症晚期。与他同期入行的医生,多半已经退了。他们从神奈川跑到东京,辗转联系上据说是权威的专家,那些朋友、朋友的学生、学生的同学,脸色看尽,好话说尽,然而得到的答案都是,位置靠里,已经开始转移,化疗效果不明显,还是提高生活质量吧。 父亲入殓后第二天,美网新赛季拉开帷幕。她也结束了东拼西凑的丧假,离开母亲身边,去东京上班了。她与父亲争了这么久,从国中毕业,到高中分文理,到出国交换,到回国读大学,到间隔年,到工作。从剑拔弩张,到面对面商量,偶尔妥协,偶尔先斩后奏。对父亲来说是二十多年,对她来说,几乎是有记忆以来的整个生命。现在这生命断在这里,父亲去世前的那一晚,看向她的眼神很愧疚,好像在说,对不起。也好像是我很痛。反正那副伶牙俐齿已无法说出一个字,全看她怎么理解。 国中时代的她可能以为,这理解背后或许还有原谅。可真的走到这一步,才知道原谅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