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试图向我的父亲打听情况,但他不愿意回答我的问题,而从他的目光当中,我知道他在躲闪。他要我别再问关于那家人的任何问题,可是小孩子的好奇心就像草原上的野火,是抑制不住的。” “半个月之后的一天,他和他的几个生意伙伴在我家里开会,女仆给他们送去咖啡。其中有一个人似乎很喜欢给咖啡里加糖,而她端进去的方糖不够了,于是她不得不去厨房里取,为了方便,她并没有把房门关上。” “我那时候正在走廊上,隔着门我听到他们在谈话,于是我就从门缝里溜了进去。我那时候还很小,弯着腰比沙发的靠背还要低,他们坐在房间的另一头,根本看不见我。而书房的地上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脚踩在上面一点声音都不会发出来。” “我躲在家具和帷幔的阴影里,一步一步挪到了距离他们不过十步远的地方,躲在了我父亲的写字台下面。” “女仆送来了方糖,这一次,她离开的时候没有忘记关门。” “‘您每天吃这么多甜食,还要往咖啡里放糖,这对您的身体可没好处,尤其是等您上了年纪。’有人说道。” “回答他的是一声粗野的大笑,‘何必管以后的事呢?想想可怜的胡贝尔,他当年也很喜欢糖,’——胡贝尔就是那家人的姓氏,‘您看现在呢,他上了美洲,那里也不知道有没有足够的糖给他,谁知道我们有没有那一天?还不如现在就吃个够!’” “周围的人干笑了几声,我父亲轻声咳嗽起来,每当谈话的话题让他感到不舒服了,他就会这样表现。” “这个话题就这样结束了,似乎所有人都不愿意再谈那一家人,在这件事上,他们有着充分的默契。” “所以那一家人是在破产之后移居美洲了。”吕西安总结道,“据说美国如今遍地是发财的机会,很多人昨天还是一贫如洗,今天就成了家资百万的大亨,去那里也不失为一条好出路。” 阿尔方斯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古怪,他叹了一口气,“我当时也以为是这样的,直到我十六岁的那一年。” “那时候我刚刚进入我父亲的银行学习业务,作为他的秘书观察他每天的工作,就像是古代作坊当中的学徒一样。在我的面前,他丝毫不避讳什么,因为这生意有朝一日将要由我来接手。” “在我学习生涯的第三个月,一家依附我父亲的小银行破产了,那样的小银行就像阴湿处的蘑菇一样,夏天的一场大雨之后就长出来一大片,而再经过几个晴朗的日子就又无影无踪了。” “我父亲损失了大约一百来万法郎吧,他对此表现的并没有多么激动,毕竟这世上没有总赚钱的银行家,我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结束了,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