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君有时会注视着光线在雾气里的模样,看着看着就会失焦,如同坠入一个迷离的万花筒,让人分不清今夕何夕。在这种时候,如果偏巧赶上躯体僵直,第五君就安详地闭上眼,好像又死了一次,渐渐地,生与死之间的界限好像也消失了。 灸我崖的吊脚楼仿佛一个幻境,第五君囿于其中、不问世事,过得无比安宁。 而从某一天开始,蓬莱岛东的大雾突然消失了。 那天早上,第五君睁眼的一瞬间,就觉得有什么变了。 他推开窗子,就看见了干燥的、没有任何晕染的、灰白的日光。从前在浓雾里看不见的未名山的山顶,现在甚至能看清山顶的树梢,还有正在上山的樵夫。 第五君扶着窗棂仰头看去,发现整个天幕都被巨大的看不到边的雨云笼罩,灰白肥硕的云层就在头顶,似乎快要降落。 果然,到了中午,第一滴雨坠落。 第五君在吊脚楼里听着蓬莱岛东罕见的雨声,煮着茶,缓缓闭上眼睛。 断线的水珠从屋檐上哗啦啦淌下,仿佛在敲击第五君的骨髓,周身脉络都隐隐作痛。 气压好低。 第五君将呼吸放缓、放轻,却感觉身体四围的空气变得稀薄,喘息十分艰难。无形的大气好像想将他扼死。 是下雨的缘故么? 第五君安静地听着水沸的声音,注视着一室幽光,手抚着滚烫的茶盏。窗外传来了哒哒的脚步声,还有油纸伞上清脆的雨声,是大刚回来了。 刘大刚从春香阁回来,手里拎着热腾腾的大包子,笑嘻嘻地叫着师父。 第五君笑着应了,起身收拾桌子。 雨越下越大,已经三日未停。 原本少雨的蓬莱岛东如今已经产生洪涝的迹象,水渠漫溢,只要出门必定鞋裤湿透,一不留神就会跌进水坑。百姓躲在家中忧虑地等待雨停,街上行人越来越少,茶水摊老刘也不出摊了。 第五君日复一日地坐在长案之后,闭目养神。这三日来,他呼吸不畅的情况愈加严重。他尽力不让大刚看出端倪,表情动作都少了很多,尽可能保持静止。 奇怪的是,他的脉象没有任何异常,他破败的身体仍然是从前那样,这并不是什么喉症肺病。 第五君也觉得纳罕,但只当是继躯体僵直之后的又一个丧失灵脉的后遗症。 到了第四日,雨更大了,并且雷电袭来。 蓬莱岛东的百姓开始求神拜佛,用尽所有的办法祈求雨停。整片土地除了水的气味,就是香火味,然而无济于事。 第五君在下雨下得昼夜不分的灰蒙中睁眼打坐,淡淡的不安让他心跳变快。雷声是从四面八方袭来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