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多变,初心仍在,就是好事了。” 崔琬轻叹了一声,从建业南下之后,他似乎变了一些,他预感到自己将接触到一个与以往不同的世界了——如果他愿意,他可以在任上闭着眼睛,对任何人事都说“不看不看”,不看一个不同于江表门阀子弟的认知的世界,只混得一个外任的资历。但是他做不到。他好奇于地方百姓的生活,许朝是由地方组成的,一个一个处在地方的百姓汇集成了家国。 崔琬说:“郡王,‘初心’二字难写,人有良知不等于人能做好事情。我的兄弟有良知,但是处理不了很多事情。有人吃不饱饭、穿不起丝绸的衣服,这是事实,但是我的兄弟叔伯不懂什么叫‘吃不饱饭’,他们不懂为什么养蚕的人家里没有丝绸。我没有比他们好多少。此次与您一同南下赴任,以后要多多打扰您了,我希望自己在任上能与您一同为百姓做些实事。” 荀靖之听完崔琬的话,忽然问他:“伯玉兄,你说你的兄弟叔伯不懂百姓穿衣吃饭的事情,我冒昧问你一件事:你觉得江表门阀如何?” “崔琬不懂郡王这句话的意思。” “我朝已暂停科举多年,江表门阀互相举荐,建业有不少官员都出自门阀之家。有才者被困于下,尸位素餐者居于上位——伯玉兄,这不是好事。不出意外,将来你会成为崔家的主人,你如果想要江表门阀永享荣光,你会怎么做?” 荀靖之的问题问得有些尖锐,他已经二十五岁了,处理过不少政务,手握一州之权。或许崔琬没有想到,荀靖之已经离孑然一身、无所凭赖的“奉玄”如此遥远了,他姓荀,云平荀氏的荀,是一位皇室子孙,如今恰恰是崔琬的长官。崔琬犹豫了,说:“我……” 荀靖之说:“崔大人,如果我能在会稽郡找到一只很好的鸽子,我会把它送给你。你记得给它起名为‘初心’。我希望它是一只能享高寿的鸽子。” 崔琬反应过来之后,行叉手礼道:“下官提前谢过郡王的心意。” 荀靖之伸手,示意崔琬免礼,他说:“崔大人,我以前捡过麦穗,后来捡过稻穗。” 崔琬说:“捡……吗?在路上捡的?”马拉着成捆的麦子去麦场,路上会有麦子掉下来? 荀靖之摇了一下头,说:“如果崔大人为百姓着想,早晚会知道的。” 崔琬会知道的——门阀田连阡陌,不缺几粒稻米,如果崔琬见过村镇边的农田里的秋收,他就会知道荀靖之说的捡麦穗、稻穗发生在哪里了。 不发生在路上,发生在田地间。秋收之后,田里会有在收割时被遗落的麦穗和稻穗。田间的路上很少有马,因为大部分人家供养不起一匹马。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