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骑在马上拼命赶路,他恨所有人,不只是敌人,也恨所有帮不上的忙的人,甚至恨世间是一个有漏世间。 无法停止。争夺、争斗、杀戮、旁观、利用、背叛……无法停止。 他感到恐惧,无限恐惧,他体会到了荀靖之在乾佑九年寻找他时的惊惶——他害怕自己找到最后,发现原来天不假时,他们之间竟然再次差了几天。 荀靖之在一间墓穴里说,他有大福,第五岐一遍一遍提醒自己——奉玄有大福在天。他要去找到他。只要他们两个在一起,就能逢凶化吉。 不会差几天。一天都不会差! 第五岐终于来了江陵郡! 现在,他知道了,一天都不会差。他顾不得恨任何人了,他此刻无法想起那些身在秋浦的人、身在建业的人、身在长安的人,朋友、敌人……任何人。他哪里还能在意除了眼前的荀靖之之外的人任何人。 贞和五年不是乾佑九年,他找到了荀靖之。 他抱着荀靖之,不敢撒手。 荀靖之的眼泪蹭在了第五岐的颈侧,杀生剑贴在颈侧时留下的细微伤口隐隐作痛。第五岐在意这种痛意,这痛意出现得好,很好、不能再好——这是荀靖之现在就在他身边的证据。 荀靖之哭得打颤,他抽出一只手,抚了抚荀靖之的后背,帮他顺了顺气。 荀靖之抱紧了他。 第五岐任由荀靖之抱着自己,一下一下轻轻拍他的背。 过了一会儿,荀靖之说:“手。”他松开了抓着第五岐的那只手,手心里还沾着第五岐的血,血已经凉了,他说:“五岐兄,包上。” 第五岐轻声问:“不哭了?” 荀靖之抬起头,带着鼻音说:“不哭了。哭够了。你都来了,我……哭什么。” 第五岐听荀靖之说话,又想笑又想落泪,眼里一酸,偏头说:“你怎么突然抬头,我现在不好看,被你看见了。” 荀靖之笑第五岐,他哭得眼睛有些红肿了,笑得也没比哭好看到哪里去,他擦了一下脸上的泪,说:“胡说,什么时候都好看。”他抬手去摸第五岐的脸,第五岐将脸贴在他的手心里。 天已经亮了,江边郡城早上多雾,云雾遮住了太阳,天色有些阴沉。屋子的房檐出檐深远,屋内于是依旧显得昏暗。 荀靖之借着不算明亮的光看着第五岐的眉毛、左眼下的小痣……他仔细看过去,一分一毫,都是他的五岐兄。他问:“好友是从哪里来的?总不能从是天上掉下来的吧。” 总不能从是天上掉下来的吧,荀靖之问完,他和第五岐都笑了一下,一笑眼里反而落泪。荀靖之动了一下手指,拂去了第五岐眼下的泪滴。他们两个真好笑,怎么笑着笑着要落泪呢。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