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卢鸿烈并不知道,有一天他会成为帝王之师——许朝有皇太女、齐王崇煦又有兄长崇恺,皇位如何也轮不到他的学生齐王崇煦。 可是后来,崇煦做了皇帝。 春霖,紫麟。原来还是犯了忌讳……他的外孙做了父亲的逆子。 是江表门阀错了吗?可是,如今只能将错就错! 秋浦的防卫空虚,卢鸿烈恐惧建业将会派兵西来,不得已,他要动用传国玉玺。他与江表朝臣商议后,一夜未睡,在家中跪了一夜,长念佛经。 第二日,他去宫中请印。 匣子打开,丝帛之下存放着一枚印玺。 卢鸿烈感受到了眼眶里的热意,他吸了一口气,劝慰自己,去拿起它吧。这一枚小小的印玺的重量…… 他真的能承受住么? 他拿下了丝帛,看到了印玺上……没有刻字。 卢鸿烈的眼泪落了下来。 他看到了字,不是印玺上的刻字,印玺上空空如也,是崇煦的字条——崇煦在病中写下了字条,其上字迹有些颤抖。 “不仁”。 崇煦在字条上写了“不仁”两个字。 为师者不仁,为学生者报以不仁。为臣者不仁,为君王者报以不仁……怪不得崇煦不要“仁”字出现在自己的谥号或庙号里。 他骗了自己的老师。 卢鸿烈放下印玺,看着盒底的字条、看着那空空的盒子,忽然觉得,秋浦就是这盒子,他围起了崇煦,崇煦消失,帝位空缺—— 最终他们都报以对方不仁。 卢鸿烈歪头笑了笑,一边笑一边觉得鼻酸。他拿起崇煦的字条,就好像崇煦还活在他的身边。 他将崇煦逼成了什么样子…… 这皇位将他们逼成了什么样子……他们都疯了,权欲熏心,行为癫狂。 师生反目、父子成仇、夫妻形同陌路……崇煦是一个仁厚的好人,后来,他不得不去做一些事情,最后,他亲自抹去了自己的温柔敦厚。 异常残忍。 卢鸿烈是了解学生的老师,崇煦其实也是了解老师的学生,他知道卢鸿烈不会轻易动用传国玉玺。 他猜对了。 卢鸿烈看着空匣,就像看见了自己的平生。 他已是篡国之贼。 他将崇煦的字条拿在手里,想起了崇煦在长江边对他说的话。江风吹动崇煦的头发,崇煦偏头问他:“老师啊,你觉得自己的私心和裴忠侯相比,是多还是少呢?” 裴弥纶。 是多吧,多太多了。裴弥纶为裴家,他为江表门阀。 如何留得体面呢。卢鸿烈失魂落魄地从宫殿中走了出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