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赈灾的款子,那帮王八蛋分了,陶公庙外饿死的百姓,不是一个两个……小寡妇上吊的案子,有督抚衙门的批条下来,你说我该怎么着……” 自打他回京后,曹颙与他也聚过几遭。虽然见他话说的少了,也只当是官场磨练,成熟稳重了许多,哪里想到会有这些。 天南地北隔得远,每次信中,也从不见马俊有什么异常之处。 加上马俊父亲虽因病致仕,还有伯父在京任侍郎,曹颙以为他与同自己似的,在外任上自在逍遥。 就算知县任上琐碎了些,也有下边的师爷小吏料理。 “呵呵呵,三生作恶,附郭省城,这话说得不假。就是去的时候是人,回来我也成了鬼了……”马俊的声音透着几分凄凉:“两任知县,考评俱是卓异,这是昧了良心,与那帮王八蛋同流合污,用人命、人血换来的。只要是人,孰能心安?” 他的声音中透着几分寂寥,身子堆萎着,像是个老者。 曹颙见他如此,眼前浮现出六年前马俊得知自己得了附郭知县后意气风发的模样。 虽然晓得官场糜烂,却没有想到竟到这个的步。 马俊是侍郎府的嗣子,有伯父的庇护,还不得不这般,阿附权贵,其他百姓乡绅家出来的官员,又如何能抵抗上官的淫威? “天成,过高世皆妒,这世上有几人能不与光同尘,都过去了,你无需自责过甚。”曹颙思量了一下,开口劝道。 他不是道德洁癖之人,对朋友也没有什么苛求。 就算真有冤死的百姓,饿死的灾民,没有入曹颙的眼,曹颙也生不出怜悯之心。 算算年纪,马俊今年二十八,六年之前,才二十二岁。 原是受着家族庇佑,埋首读书,到了官场上,这番磨练也是令人心酸。 曹颙心里,不知该不该鄙视自己没有原则。 只是他也不晓得,换了是他,异地为官,遇到这样的情景会如何? 马俊听了曹颙的话,抬起头来,对曹颙道:“我的行径如此卑劣,孚若可心生鄙视了?” 曹颙摇了摇头,道:“天成醉了,怎么也女人似的婆妈?我也不是死捧圣贤书的毛头小子,这些年在官场也见了不少龌龊,还会摆什么清高姿态不成?你既已知耻,就是同那些人不同,往后行事,多加留心就是。若是真因你,饿死了一个百姓,你去救十个;因你,冤死了一个人,你去平冤十个。做到了这个地步,纵然不能良心尽安,也可睡个安稳觉。” 马俊闻言,却是不由怔住,半晌方道:“这是伪君子,是诡辩,纵然救下十个百个,当初那个还是饿死了;平冤了十个百个,冤死的孤魂还是要索命。污了的良心,怎么掩饰,也是黑的啊。”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