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祈乖乖地趴在躺椅上,看着简韶翻出玻璃台灯,插在插座上。台灯的底座是铁艺的,紫藤与虎刺梅纹案交织着爬满拱形灯罩。 它把脑袋悄悄探进灯罩下,柔光洒向面中之时,垂拢的一小圈水滴状的水晶流苏也扫在它的眼睑根部,像是睫毛下一滴晶莹的泪痣,顾盼生辉。 “晒太阳啦!”简韶拨弄着流苏坠子,叮当叮当作响。它的脸被这轻柔的扫弄挠得痒极了,来不及躲开,睫毛一闪一合间,她的脸也在水晶珠子里有了蝴蝶光,变得梦幻而迷离。 简祈有些舍不得闭眼。它好喜欢从这个角度看她。 它不喜欢变得很大很大,那样会俯视她。它喜欢蹲在她的脚边、趴在她的床边,或者像现在这样,躲在流苏的半遮半掩下,带一点点敬仰、儒慕,满心欢喜、全心全意地热爱着她。 要每天祈祷,就像接受赐福一样,等待她放下手,轻轻点点它的额头。爱就是因为爱的本身而感到喜悦,像等待太阳升起来一般期待着她赋予的一切。 简韶伏在桌子边,撑着头看彩色玻璃灯罩流露出颇具上世纪复古风情的暗彩调光晕,调侃道:“你看,这个太阳还是彩色的呢。” 她学着它的样子把耳朵贴在桌面,和它面对面。灯泡的直射让她的瞳孔不由地眯了眯:“啊……这个太阳太亮太亮了,我要融化了……” “融化!”它模仿着她的嘴型,嘴巴鼓得圆圆的,发出一个词组。 简韶的胸膛前后振动起来,鼻子和嘴角笑出了浅浅的笑纹:“小动物好像只能看到几种颜色,你呢?” “你呢!”它盯着她的口型,大声地重复。 简韶忍俊不禁,原来小孩只会复述最后两个字。 她立马说:“小祈是笨蛋。” “笨蛋!” 简韶笑的捂住肚子,“小祈是坏蛋。” “坏蛋!” 整张桌子都因为她的笑声而晃动起来,这种声音与触感随着木桌一路传导到它的耳骨上,像规律的按摩。它的耳朵动了动,试图趁机蹭进她的怀里。 简韶推它一把,继续笑。 被推回来了,它也不生气,又探一点点头,发出“啊”的一声。 它闭上嘴巴,等待声波像撞圈圈一样撞上她的笑声,然后带着她的喜悦撞进它的身体里。它喜欢这样的声波弧,所以它也喜欢让她一直笑。 简韶笑累了,又想起之前的问题:“那你到底能看到几种颜色呢?” 简祈从灯罩里爬出来,认真地举起两根食指。 “两种?” 它摇摇头。 “十一种?”简韶惊讶。 她以前看过科普,有些鸟类的感光细胞和人类不同,能看到四原色以及十一种由四原色组成的组合色。 简韶凑近端详它绿宝石一样的眼珠子,“那我是什么颜色的呢?” 过近的距离,让她的鼻息软软地扫在它的鼻尖上。 在它的感光细胞将她的成像完整地投射在视网膜前,嗅粘膜就已经感受到她的粒子,又将她的讯息传达给敏感的鼓室和无处不在的听毛。 或许曾经是海洋生物的缘故,大部分时候,它的听觉都比视觉好的多。失去了水这个传导体后,它不能单纯靠声呐来定位,不过它发现成为人之后多了两只敏锐的小耳朵,皮肤表层还有细细的、肉眼难辨的小绒毛。啊……不会变成草蛉和夜蛾了吧…… 不过多了一层听毛后就像多了一层听觉皮肤,每一层声波撞过来,都像亲昵地爱抚。 它的嘴巴一张一合,吃一点她的味道:“颜色……甜的!” “甜的颜色吗?”得到答案的简韶哭笑不得。 但是小孩的感觉和认知总有小孩的道理,比如它又叽里咕噜地说阴天是苦瓜粉不好吃,灯光脆生生的,肯定很好咬。 再比如她的头发软软的香香的,很像它缠着睡觉的海草,她的眼泪就是玻璃的味道,但是没有关系,它也会珍惜地吃掉。 简韶听着它连比带划地说着奇怪的话语,只觉得它眼里的世界很有趣、很好吃,又有些道理。 别人看世界就是单纯地用眼睛看,用耳朵听,用鼻子闻,但是它的世界是立体的,视觉、听觉、嗅觉、温度图等几个感觉膜连在一起,建构了一个共感的宇宙。 她像钻进迷宫世界的探秘者,只觉得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