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书记站起来,他知道,这是需要做出政治生涯的抉择的时候了。他看着虎义诚的卷宗,瞥一眼基因治疗的报道,又望着秘书送上来的关于今年取消公职人员绩效奖和补贴的文件。他灵活的大脑中产生了一个绝妙的主意——他要以贪养官。 廖书记迅速联系秘书安排车,他要去见自己的老同学,还让秘书把支持新基因治愈的代表名单整理后发给他。 廖书记认为,今年的绩效和补贴不仅要发,还要大发特发。查一个医疗系统的领导,缴获一千万以上的公款,查上十个二十个,今年的绩效补贴就都出来了。这不仅解决了燃眉之急,更是他的投诚状。换届之际能不能有所高升,就看这一次了。 与此同时,庄纬也在隋恕的桌前坐了下来。 太阳出来后的雪天,青灰与白茫交替着显现在雾里。小棺材似的墨水台和黑色的止淋粉被罩在阴影里,窗角聚了一层霜。 庄纬的额上似乎也覆了霜花折射出的弱光,他垂下眼睫,对着隋恕道:“这种时刻我们需要Q0113的力量,邵文津说的不完全是错误的。” 隋恕说:“我并没有阻止你,我不会把私人情感带到工作里。” 他知道庄纬从进门起便想说什么,他无非是想让他亲自去联系简韶。 庄纬极轻地喟叹一声,淡淡的白气呵入僵冷的空气中,很快就不见了。 “你还记得她第一次来斯科特实验室的时候,我跟你说的话吗?”他问。 “你说你女朋友不错,我也很喜欢。”隋恕面无表情地说。 庄纬冷不丁被呛一句,顾不上调侃,急声分辩:“不是这一句!” 隋恕当然知道不是这一句。 那天庄纬对他说:你会后悔的,隋恕,就像我一样。在你选择她的那一刻,就一定会有后悔的那天。 “我从不后悔做过的事。”隋恕难得冷硬地回敬他。 庄纬摇摇头,用一贯温和、哀愁的目光凝视着他。 他以询问代替表达:“你记得那一天我拿着什么样的杯子吗?” “当然,”隋恕想都没想便答道,“你的新马克杯,印着SEX、DEBAUCHERY、LIFELESSNESS的那一只。” 他的记性一向非常好,甚至可以追溯到遥远的三四岁的记忆。他中学时期做过一遍的题再碰到会立马记出,大学时读过一遍的文献能精准地记到第几页第几行。 “那你喜欢它吗?”庄纬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隋恕不解地蹙眉。 “我很喜欢我的马克杯,所以买下了它,放在家里用。不过我更喜欢这一只。”庄纬举了举手里的杯子,加重了“喜欢”两个字的重音。“这是我18岁成人礼时母亲送的,我一直随身带着,用到现在。” 他的话锋一转,“那你的表呢?我们刚认识时你就戴着了,一块和你拥有的东西比起来不算那样贵重的德国朗格表。你告诉过我——这是斯科特教授送的。” “是的。” 表带缚在青蓝色的血管之上,隋恕今天同样也戴着这块表。 “那你喜欢它吗?”庄纬紧接着问。 隋恕的手顿住。 庄纬看着他沉默而困惑的双眼,浓浓的伤感在琥珀似的眸中流转:“你其实也不知道,是吗?我为你感到悲伤,抱歉……” “你还记得你的茶杯吗?在实验室爆炸那天化成粉末的那一只……我知道你记得,毕竟你的记性那么好,连我在哪天带了哪只马克杯都能够清楚地记得,你怎么会不记得你用了十多年的茶杯呢?” 他没有再问相似的问题,但是隋恕知道,庄纬其实还在问他,你喜欢你的茶杯吗?而他什么都说不出,什么都没法说。 他只能回以无尽的缄默。 庄纬用回忆的口吻缓缓地讲:“其实,你不觉得你一直在虐待自己么?我一直觉得你太虐待自己了……你对食物没有要求,没有喜好的口味,一年到头除了买生活必须用品,你什么都不会购买。你会许多东西,但是没有一项非做不可的爱好。你喜欢白茶,因为这是你外祖父喜欢喝的,你喜欢观鸟,因为这是你祖父喜欢做的……” 隋恕的目光很深,幽幽地回望着他。那里面压抑着很多东西,他并不能完全分辨。 庄纬不清楚他现在在想什么,是震惊、忍耐还是愤怒,但是庄纬还是插了一句:“抱歉,其实我一直很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