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在周围的金吾卫怒目想世界之下,小黄门才明白,公主毕竟是公主,落魄了也是公主,永远比他的命尊贵。 想到从前自己也曾接着长秋监的势力压迫过他人,或是小宫女,或是无权无势的黄门或侍卫,也明白了这是自己的报应。 晚饭之前,小黄门果然脸色灰扑扑地领了三个女子回来。 顾守淳解释道自己派了个副官去看着,这三人都不错,只按公主私下吩咐的听话就好,没做其他的要求。 三个女孩子一字排开,站在阿姀面前。 这么一打量,觉得都是好的,阿姀素来最难抉择,想了好半天。 倒是最左边那一个,行礼举止,沉稳得体,人也长得净玉一般,很是合眼缘呢。 阿姀道,“你叫什么名字?” 姑娘似乎并没料到自己能被选中,愣了愣,随即很快福了福身,“民女芙芷,见过娘子。” 芙芷,这两个字在阿姀唇边念叨着,她摇了摇头,“不好,怎么福止呢?这样年纪的女孩子,该福泽深厚才是。” 这语气,便宛如自己已然黄土掩身,看破红尘了一般。 芙芷眼中蕴起秋雾,低落哀婉,“是家中随便起的,民女本也不受父母疼爱。娘子若好心,替我改一个便是。” 黄门倒是会看眼色,见阿姀思量的目光落在芙芷身上,斥了句,“还不谢过娘子!” 芙芷便向前两步要拜,阿姀眼疾手快地将她扶住,才反斥了黄门一句,“在我面前你拿什么乔,你凶什么?” 只眉头一蹙,黄门便识相地闭上了嘴。 无论如何,在这位面前,他是再讨不到好了。 阿姀再回头,站起身来,替芙芷理了理凌乱的鬓发。她稍矮阿姀一些,又垂着头,怯生生打阿姀肩头那么高,让人不由心生怜意。 “就叫迎恩,可好?以后跟着我,便不会难熬了。”阿姀说道,“恩顾情长,算是借个好兆头。” 迎恩为她这句并不煽情的话,忽而落下了泪来。 她的前半生,过得如浮萍如草芥,如何生长都无人在意。 即便家中尚且富裕,于她而言也是饥一顿饱一顿。她是庶女,是父亲与嫡母眼中可以交易的玩意儿,是嫡亲的姐姐与幼弟眼中的女婢,是母亲见不得的失败。 她偷偷捡回他们不要的书本,偷偷习字,幻想着有一天能够走出这座深宅大院,能有自己的一方天地。 可是她想得太容易了,随着家道中落,她也只能被打发卖掉。好在不必沦为娼妓,尚有一口气争一争的余地。 带着一半听天由命,一半心不甘愿的矛盾,她遇到了阿姀。 话本里常说什么英雄,神仙降世般救人于水火。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