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在身侧的手捏紧,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日后,望你得偿所愿,若是……若是愿意,给我来个信儿。” 谢蕴仰着头瞧他,眉目舒展。 她今日穿了雨后晴蓝,衬得那张脸白皙细腻,那双眼,盛着日光。 谢蕴对他的话不置可否,淡淡笑了笑,道:“身上的伤,记得上药,珍重。” 说罢,她朝永嘉公主和白氏行礼后,转身蹬车,余光扫过日光下那奢华庄重的门匾。 今日终得夙愿偿。 马车轻晃着到了糖水巷,停满了巷道,熙熙攘攘。 许多人驻足,好奇打量,闲言碎语低声。 不知事的孩童打闹着跑过,嬉闹声吵乱那碎语。 谢蕴被听雪扶着下了马车,下人们有条不紊的将马车上的东西往宅子里搬。 不出半日,巷子里传遍了,今日这小娘子是和离回家的。 流言总是如此,跑得飞快,不过谢蕴不甚在意。 宅子里有一汤泉,谢蕴穿着轻薄衣裳泡在其中,额上生了汗,脸颊也红扑扑的。 稍一动,水声哗啦啦的响。 谢蕴斟了杯温酒,靠在池壁前小口饮。 她忽的想起,上世与戚钰的那盏交杯酒。 北边壮阔,就连酒都比姑苏的烈上许多,谢蕴初尝,舌尖品得辛辣,不由皱眉,姿势亲密,眼中神色一丝一毫都藏不得,戚钰瞧见,反手一转,握着她的手腕,将她手中的酒送至自己唇边,一饮而尽。 放下酒盏时,谢蕴听见他似嘟囔的一声,“真娇气……” 到底是刚出阁的姑娘,脸皮薄,谢蕴霎时脸上浮出红霞,比胭脂更甚。 戚钰扭头瞧见,又慌忙挪开,眼睫颤了颤,又故作不经意的瞧了她一眼,两人撞上视线一刹那,他瞪圆的眼睛里有些慌张,急急忙忙道:“我要去招待宾客啦!” 说罢,便跑。 门啪嗒一声关上。 往后三年,有他在时,谢蕴席间的不曾沾过一滴酒。 往事总比邺都酒还要烈上三分,谢蕴深吸口气,压下那难以言说的酸涩。 到底是这汤池太热了,熏红了眼。 . 门口,白珠儿有意问戚钰两句,但是定睛一瞧他那脸色,顿时打退堂鼓了。 白珠儿是昨日入夜时,才知戚钰与谢蕴和离之事。 惊诧过后,又百思不得其解。 戚钰那样在意谢蕴,怎会跑去宫里说要和离的? 那道晴蓝身影被车帘遮挡,而后不见。 马夫将脚凳放好,驾马离开。 直至最后一辆马车缩成小点瞧不见了,立在府门前的人依然未动。 永嘉公主叹了口气,也没出声劝,被嬷嬷扶着转身进去。 白珠儿又瞧了眼那孤零零沉默的背影,摇摇头,跟着进去。 那道身影伫立许久,从日头初升,到烈日当空。 门前护卫初时来挤眉弄眼询问这何意,到逐渐适应,满脸麻木。 要吃饭了…… 门前的身影动了动,转身进了府。 步伐沉重。 院门前依旧挂着那块‘四宜堂’牌匾,戚钰顿足片刻,入内。 ‘吱呀’一声,他推开主院的门。 院中无甚变化,就连谢蕴往常晒太阳坐的那张藤椅也依旧摆在廊下。 丫鬟们有些不知所措的侯在一旁,看着戚钰掀帘进了主屋。 熏香已灭,但空气中残留着淡淡清香。 书案上,一株绿梅开得正好。 梳妆台搬走了,那处瞬间空荡荡,原先是戚钰摆着衣裳箱笼的地儿,成亲时,谢氏来人布置新房,说是那处正适宜摆梳妆台,戚钰不情不愿的让给了她。 屏风换回了他从前用的那扇骏马图的,戚钰挑剔,那屏风是宫中绣娘所绣,来来回回七八次,总算是勉强合乎他心意,只是如今瞧着,不及那扇木芙蓉柔和。 刚成亲时,那夜他回来的晚,透过那扇屏风瞧她,分明困极了,倚着床帏睡得东倒西歪。 他的那床具被她送去了书房,而这座并未带走,只是上面不见寝被床帘。 戚钰挨着床沿坐下,终是没忍住,泪珠滚落,打湿了衣袍,喉间溢出一声轻咽。 他骗了她。 他好坏,不想她得偿所愿。 可她又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