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一匣子递来, 说是拿给她玩儿。 她说得随意,谢蕴也只当是平常寻乐子的小玩意儿,道谢罢,双手接了。 今日起了风, 姑娘裙裾被风吹起一角,像是绽开的层叠花瓣。 “进去吧, 仔细着凉。”永嘉公主笑道。 谢蕴屈膝行礼罢, 转身进了船舱。 厢房布置得很是妥帖, 就连被褥都是谢蕴常用的, 开着的小窗前, 一只细颈素白瓷瓶中插了两朵秋海棠。 听雪巡逻似的, 将上下两层船舱逛了个遍, 折返回来, 喜滋滋的与谢蕴道:“姑娘,这船真大!” 问月在一旁收拾东西, 闻言笑了,解释道:“听护卫说, 这是二爷的船。” 皇亲贵胄名下私产无数,就连船只都比寻常的奢华,以此彰显身份。 听雪年纪小,最是喜欢这种漂漂亮亮了。 “姑娘”,外面护卫忽的出声喊,“卑职等人歇在南舱,姑娘若有事便吩咐。” 谢蕴:“多谢。” “姑娘客气,卑职告退。” 此次人多,船也大上许多,谢蕴住北舱,五个侍卫住后面的南舱,剩余护卫分乘小船,护在大船周围。 谢蕴坐在窗前,抬眼便是波光粼粼被风吹皱的江水。 此次出行,一应事宜,皆由问月与戚钰留下的护卫安置好了,半分没有谢蕴操心烦忧之处。 匆忙太过,那些意图心思也全然藏不住。 戚钰说,是怕容妃一族的武兴侯对付她。这话乍然听时,倒有几分道理,却禁不住细想琢磨。 谢氏在邺都无势,可先祖门生遍布,哪里又不是他们的势? 再者,武兴侯一族若是想对她做什么,无异于掩耳盗铃。 戚钰忌惮的,并非是武兴侯,而于其上,便只有皇家。 皇后素来有贤名,若说先前牵连,可容妃出宫,与她算是除了一桩心事,并不会记恨与谢蕴。 如此,便只有官家了。 戚钰是在担心什么? 官家宣诏,她重蹈覆辙?还是,官家一劳永逸,将她纳入后宫? 她并非未尝情事的姑娘家了,欣赏、好感,瞧得出来些。 但若说更深的,并不见得。 帝王重德,谢蕴不觉得,她值得官家失仪。 纵然做最坏的打算,谢蕴先嫁与官家亲外甥,便是他不以为耻,强要纳她,谏官笔墨,都能谏出一条血路。 江风吹来,案桌上的书卷被卷了页。 神思回笼,谢蕴起身将船窗关上,这才发觉,手中还握着那只木匣子,已然被她捂得温热。 她垂眼,紫檀雕花,泛着暗泽,打开来,里面同色暗纹锦缎上,是一颗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柔光莹莹。 夜明珠之所以珍贵,便是因其难寻,更何况是这般大小的。 上世,容妃得了官家赏,不及这颗大的夜明珠,让人镶嵌在了宝钗上,中秋宫宴时佩戴着,得了好些命妇的羡慕赞叹,好不风光。 而今,永嘉公主让她拿着玩儿…… 谢蕴捧着这匣子,忽觉有些烫手。 . 宫里,午时将至,最后一位奏事的大臣退下后,官家身边伺候的大太监躬身近了御前。 “陛下,暗卫说,谢娘子登船离开了,永嘉长公主亲自将人送去了渡口。” 殿阁寂静,气氛沉了好半晌。 埋头奏折的人终于抬头,将手中狼毫挂于笔架,嗤笑道:“戚钰倒是长大了。” 大太监侯在一旁,垂着眼没搭腔。 他是自官家于宫外开王府时便伺候的,一路进了宫,升至管事太监。这几十年,官家对戚家二爷的宠爱,他也是瞧在眼里的,那是实打实的宠啊,可如今…… 大太监闭了闭眼,不敢往下想了。 “如今来瞧,容妃一事,怕是另有隐情。”官家又道。 大太监默了一瞬,硬着头皮道:“陛下可将容妃娘娘迎回来?” 闻言,官家瞥他一眼,淡笑着摇了摇头,“也是她跋扈在前,咎由自取。” 说着,话音稍顿,又道:“美则美矣,只可惜蠢了些。” 贵人之事,哪里由得他评判的,大太监默声,垂着眼数地毯上的织花。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