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生出来的瞬间,寒意像生着尖刺的荆条,从黝黑冰冷的地底往上冒,破土而出后,触到他的腿,然后猛一下攀爬蔓延,把他整个人一下裹在了荆棘编织的网子里。 笋子注意到韩修巨大的情绪波动,连忙开口安抚他:【宿主,你先别急,也许是其中有什么误会也不一定。】 事情还没水落石出,可别自己把自己吓坏了。 韩修知道笋子的话是对的,但还是抑制不住地感到虚软,整个身体似是很疲惫一般的靠在椅子里。 他其实是个很能面对变故、很能保持镇定的人,但是这一次,他真的有些慌了。 他真正惊惶的地方,在于对厄钰心思的不确定。 假如厄钰真是骗了他,那么厄钰就是不打算真心待他的。以后遇到有分歧的事,厄钰会一面假意敷衍顺着他,一面继续按他自己的决定做。 如果是这样,他和厄钰中间的结就永远解不开了,因为厄钰等同在彼此之间划下沟壑,彼此都不可跨过。 一旦他试图跨过,那他们如今的安宁就走到尽头了。 可如果不跨过,他们就永无真正敞开心扉、冰释前嫌的一天。 …… 在韩修被各种不确定的猜测和担忧淹没之时,厄钰忽然来了。 恶狱的夜晚黑的不见底,恶罗殿里又都是鬼怪,所以除了韩修住着的这一间寝殿,其余地方都是不掌灯的。 那是彻底的幽深黑暗,仿佛任何活人敢踏出去,就会立刻被恶狱的深不可测给吞没。 然而厄钰来了,载着一身令韩修恍惚的星辉——恶狱里没有星月,又何来的星辉? 接着他才看见,知愁跟在厄钰身后,手里提着一盏灯笼。 灯笼只有一个竹编的框子,没有糊纸,却以鬼力笼罩,将无数闪着荧光飞舞的小点笼在其中,星辉便是源于此处。 韩修认真去看,发现那竟是一灯笼的萤火虫。 “记得幼时义兄为我捉过这些小东西,今日想起,便也给义兄捉了一些来。灯笼里注了鬼力,这些小东西可以活很久。” 厄钰一边说话,一边从知愁手中接过萤火灯笼。 在寝殿烛火与他手中萤火的映照下,他英俊勃发的面孔显出温和的轮廓,笑容缱绻,带着因为想讨义兄欢心而生出的小小的腼腆。 韩修看着这样的厄钰,不禁看的呆了呆。 厄钰回头对知愁说:“你去那边坐着休息吧。” 知愁手中空了,手臂便垂下去,依言去寝殿角落的一把椅子里坐下了。 寝殿光线昏暗,知愁又是从头到脚一身黑,他往角落里一坐,又不出半点声息,于是整个人便像不存在了一般。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