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一行人唬得提起衣摆便往下跪,“奴才不敢,奴才惶恐。” 其实依着礼数,在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帝、皇后四人面前,妃嫔们都要自称一声奴才的。只是如今后宫承平,规矩松散了,今儿太皇太后是明摆着要提点贵妃,饶是心里再不服,也必须臣服于礼数。 太皇太后沉下眼看了会子,方出声道:“罢了,起来吧,我没别的意思。贵妃菩萨心肠,皇帝亦倡宽仁治下,但六宫也不能规矩稀松,失了法度,平白叫人看笑话。你阿玛忠贞为国,你在后宫替皇帝理事,前朝与后宫,你要分得开。” 贵妃领着妃嫔们叩首:“奴才谨遵太皇太后训示。” 太皇太后摆了摆手,“累了,跪安吧。” 芳春送贵妃一行人过了慈宁门,贵妃的步辇在最前头,仪仗煌煌。许是心里头气闷的缘故,贵妃步子迈得尤为快,就着跟前大宫女的登上步辇,头也没回地便往钟粹宫去了。 宁嫔已然候在那里。先前贵妃在慈宁宫被太皇太后训示的时候,身边人悄悄去了永和宫请宁嫔,知道贵妃心里头不顺序,须得这位来开解开解,她们底下人的日子才不会太难过。 宁嫔早早迎了上来,堆起笑给贵妃问安,迎送着贵妃入了暖阁,又亲自取茶来递与贵妃,“外头多冷呀,贵主子走了这么一趟,快喝杯茶,暖一暖。” 贵妃看了一眼,身边的人会意,都退出去了,她这才接过盏子,哼了一声,“暖?还暖什么?若不是今儿慈宁宫那位病乏了,此刻还在敲打我呢!” 宁嫔顺势在炕对面坐下,和颜悦色地劝慰:“老主子还在病里,老人家嘛,一时半会不顺遂,动了肝火,常有。您又何苦和那尊菩萨计较?” 贵妃抬手把气儿理顺,“计较?她不和我计较,我便阿弥陀佛了!你猜今儿为的什么?为的舒宜里氏那胚子,明里暗里警告我不要动她。那丫头徇私接进宫来,没随父兄流放,便该感激着我们的恩情,如今愈发张狂得没个褶子,委实令人生气。” 宁嫔瞧了一眼窗子外头,“贵主子慎言。” 贵妃这才回过神来,方才是在气头上,一下子没忍住,须知隔墙有耳,那位主子的本事,能耐着呢。 宁嫔道:“那丫头惹贵主子生气,真是不该。先前我就教训了她,谁知道她身子这样不禁,竟然病了。说病了就消停些罢,还是不肯,要闹得天下人都知道,都来怜惜她才算完。不光贵主子,我也真是看不顺眼。” 宁嫔顿了顿,笑道:“既然是罪臣之女,摆不到明面上来。主子爷纵然怜惜着,也不敢摆明了揭露出来不是?咱们呀,有的是教训她的时候,太皇太后到底是向着郑济特氏,放不下家里的亲姑娘,只是太皇太后如今护不了她,主子又厌弃舒宜里氏一族,纵然放在身边,可是谁都能轻易揉捏她。左右是病了,咱们悄悄使些巧劲儿,让她病得更厉害些,也就是了。” 贵妃迟疑着道:“就在眼皮子底下,你使得?” 宁嫔笑得如同三月的春花,“贵主子的喜忧便是我的喜忧,我一切皆仰仗贵主子,自然竭尽心力,为贵主子办事。” 小端亲王忧心忡忡地在大门下了马,跟着伺候的人一路接引着过了二门,又忧心忡忡地绕过抄手游廊往太福金屋里去,忧心忡忡地给他妈问安,他妈说摆饭吧,于是又忧心忡忡地坐在桌子旁伺候他妈吃饭。 太福金看不下去的时候,就想呲哒他,“哟?今儿这是怎么啦?挨骂啦?骂得好呀!” 小端亲王愤愤抬头看一眼他妈,很快把头低下去了,十分哀怨地说:“额捏,七姑娘出事儿了,出大事儿啦!” 端太福金眨眨眼,搁下筷子问:“不是你让人明里暗里保着看顾她吗,这么快又惹了人?” “胡说。”小端亲王不大高兴,“七妹妹那样一个会审时度势唯恐小命不保的人,怎么会妄自生事?是我哥子后宫里那群不省事的,这么冷见天儿的,让她搁雪地里跪着,您说说,这像话吗这?” 其实说到内院里斗法,太福金算是幸运,老端亲王本分,两个人老老实实平平和和地过日子,后院里没养几个女人。可是天家不一样,三宫六院并不是摆设,人多了,争风吃醋是非多,清清白白人家姑娘,虽然有几分聪明,见识过些场面,到底还是没经历过这样的磨折,吃这样的哑巴亏。 太福金颇为感慨:“当年舒家的姑奶奶何尝不威风,如今竟然也至此。可见世道瞬息万变。” 小端亲王将眉头皱起,唉声叹气:“那额讷与绰奇,着实可恶。前段时间哥子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