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有个不成文的习俗,登科之后,状元和新科进士们会在一处酒楼大宴三天,那栋酒楼位于长安西市中央,和尚书省对称地分布在宫廷两侧。有七层楼高,足矣俯瞰长安,远眺皇宫。 因它是长安离天最近的地方,被坊间称作凤凰台。 和报喜的泥金帖一起抵达赵府的,是谨辞从凤凰台上一跃而下的噩耗。 赵鸢出生于谨辞离世后的第二年,谨辞的一生是长安一曲绝响,却是她自一出身就被迫背负的责任。 可是,凭什么。 她也是堂堂正正的科举进士,她任过太和的主簿,太和的百姓喜欢她,她结交盗贼娼妓,赢了恶霸权贵,若没李凭云,差一步就她就能成为太和县令了。 凭什么她要做谨辞的影子。 中旬尚书省遴选新官,包括赵鸢,共二十八名青年主簿一早就来到了尚书省大门口,等待各部的胥吏领着他们前去策试。 进入尚书省的机会少之又少,严之又严,仅此一次。六部各部只给一个名额,落榜的优异者,则进入二十四司。各部考核分设在不同的考场,由各自的胥吏领进门。 赵鸢作为唯一的女性,又是太傅的女儿,她一出现就备受瞩目。 太傅的女儿,进入司教育礼乐的礼部,那是再顺其自然不过的一件事了,就在众人都以为她会进入礼部的应试队伍中时,她默默走向了吏部的方向。 第57章 无量菩萨2 尚书省青年官员的遴选要等下旬才放榜,赵鸢暂无其它职事,恰逢这几日是赵鸢故去祖父梁国公的忌日,她陪着母亲去寺庙里,礼佛七日,为祖父祈福做法。 到了七日的最后一日,观音中做法的器具都收了下去。赵鸢本想夜里偷偷来佛堂拜一拜自己的前程,人到佛堂,却看见在菩萨脚下跪拜的母亲的身影。 赵鸢的母亲梁国郡主年轻时出了名的明艳美人,自丧子后,便一头白发,娇颜不再。 赵鸢走上前:“娘,这么晚了,佛祖都睡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求菩萨保佑我儿啊,仕途顺遂。” 赵鸢微笑道:“娘,你不必担心我,尚书省那日,我表现如何有目共睹,仕途自然会顺遂的。” 梁国郡主在赵鸢的搀扶下起身,严肃道:“鸢儿,此次尚书省的考试,你究竟去了何处?” “爹想我考礼部,我自然是去礼部了。” “鸢儿,你以前从不跟爹娘撒谎。” 赵鸢后颈一紧,她紧握住袖口,“我...” 赵鸢从小到大,很少被母亲训诫,但凡母亲训斥她,必然是她犯了大错。 她立马跪在蒲团上:“母亲,我想去吏部,也考了吏部,当天尚书左仆射亲口夸赞了明辨是非,对我在太和县所为十分满意,父亲那里,您一定要帮我。” “鸢儿...”梁国郡主叹了口气,手掌温柔地抚了抚她的头顶,“你以前最听你父亲的话,怎么去了一趟太和县回来,这等大事就敢擅作主张了?朝廷里有什么事你父亲是不知道的,你擅自报考吏部,竟还想瞒过他。” “娘,撒谎是我不对,但是...此次报考吏部的青年主簿,足有十二人,为何他们能考,我就不能考?” 梁国郡主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吏部是什么地方?每年吏部、户部二部犯事的官员加起来,比其它各部的总人头都多。别人报考,那是因为无人给他们指路。” 赵鸢觉得梁国郡主这番话说不通:因有人为她指路,所以她就必须沿着这条路走下去么?像父亲的傀儡,像兄长的影子。 赵鸢低头咬唇,等嘴唇快被她咬破了,她嗫嚅道:“娘,我总要学会自己走路,哪能让人永远掺扶着。” 梁国郡主将赵鸢抱在怀里:“儿啊,你不在爹娘身边的这段时间,爹娘担心坏了,现在你终于回来了,你想去哪里就告诉我们,我们会为你选择一条最平安的路。” 明明是母亲的怀抱,赵鸢却感到无比窒息。她并没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