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长安有句风靡一时的话,叫万古一人李凭云,世间再无状元郎。” 李凭云此行来到长安以后,无事便外出讲儒。今日观榜的书生,不少都是听他讲儒的学生。他的才华不必赘述,但看这些年长于他的书生肯叫他一声“先生”,就已昭然若揭。 动乱平息后,程祭酒率众官员前来收拾残局。 他看到榜上被涂抹的高程的名字,便已心里有数。 “赵鸢,你是国子监学生,知法犯乱,该当何为?” 赵鸢素来清楚国子监的处事方式,眼下能给此事画上句号的,只有她。她上前一步,弯腰作揖,对书生们道:“赵某言行有失,冒犯各位,特此向诸位赔礼致歉。” 厚重的儒服将她腰杆压弯,她低下头,一双双靴子落入眼帘。 进入国子监,成为一名儒生,她学的第一课是谦卑。 程祭酒看向榜单上被涂抹的高程的名字,温和道:“不过是名字被涂抹了,来人,拿来笔墨,本官亲自为这名小兄弟题名。” 程祭酒是寒门出身,不论在朝中还是民间,都有极好的声誉。他将高程的名字重新写在榜上,对书生们说:“大邺高祖亦有多族血统,自我大邺开国以来,海纳百川,只要是心向大邺万民者,皆为我大邺子民。” 程祭酒又命人给书生们赠了粽子,这场闹事彻底落下帷幕。 然而,国子监大门一闭,他的和颜悦色消失的无影无踪,脸说变就变。 “赵鸢,裴瑯不着调,你不管着他,反而还学他!” “程夫子,今日是我的错,和裴瑯无关...” “还想替他顶罪是吗?我看着你们两个长大的,你们什么德性,我能不知道!” 裴瑯被祖父托孤给这帮老臣,他们拿裴瑯当自家孩子训斥。赵鸢曾恨不得和裴瑯毫无瓜葛,可看着裴瑯被骂得狗血淋头,心里不是滋味。 赵鸢主动握住裴瑯的手,“夫子,您别骂了。等我们成婚后,我会管着他,叫他好好过日子的。” “最好如此。今日之事,若不是李司吏出面解围,断不会如此轻易解决。赵鸢,你二人,进来向他斟茶道谢。” 赵鸢后悔道:今日出门前应该看一眼黄历的,这是祸不单行。 脸也伤了,腰也弯了,敬李凭云一杯茶,也不会少块肉。给李凭云敬茶时,赵鸢心里还在想,不如还是少几块肉了,凭空掉肉的机会,多么难得! 正当她自我劝告的时候,身旁茶盏落地,茶杯摔了个粉碎。 裴瑯装作惊讶道:“李司吏,茶杯既然碎了,看来今日不宜向你致谢啊。” 程祭酒气煞:“你这逆徒...” 裴瑯握紧佩刀刀柄,扬头道:“既然诸位觉得我有错,我这便进宫向陛下请罪。” 赵鸢终于明白过去李凭云看待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了,真是孺子不可教! 程祭酒对她素来比对裴瑯温和,见她脸上血已成痂,痛恨道:“若是留疤了,我怎么跟你爹娘交代...” 这会儿终于想起她的脸了! “程祭酒,重明寺有除疤的药物,可以立马叫人送来。” 谁在说话?空气么?她听不到,听不到,听不到... “有劳李司吏了。” 赵鸢被送入国子监的斋堂里等药。她在国子监求学时,中午便在这里休息,墙上的字画都是她亲手所作,许久没回来,一切还维持着原样。 赵鸢躺在榻上,盯着梁上的蛛网发呆。 这一年仕途,似大梦一场。 当初国子监的女学生们为了防止男弟子闯进来,都会在门框上挂上占风铎,若有人从外推门,铃铛便会作响。m.dxszXEdu.coM